皇帝段钰在干德殿砸了一堆东西,殿中宫女太监吓得跪了一大圈,只段钰近侧一个太监还站着,出声安抚:「不过是些愚民,被郕王的把戏轻易骗了,陛下为了这等愚民气坏了龙体,实在不值当。」
「朕看是暴民!暴民!」皇帝甩手,将紫檀木座上最后一隻羊脂玉的佛手也给摔了。
「砰」一声巨响,殿内跪着的人齐刷刷一个哆嗦,而皇帝自己这般暴怒,其实内心也是恐惧。
身侧太监又道:「陛下莫急,幸好如今玄光令在您手上,玄光卫定会誓死保护陛下。若事情真到了不可控的地步,只要有玄光令,玄光卫总能将陛下平安送出安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陛下!」
一听甚至可能要离京,皇帝内心恐惧更甚。玄光门的人认令不认人,虽不如军队可左右天下局势,要护一个人平安,却还是不在话下。
——可是真的要离京吗?
「陛下!陛下!」殿内正陷入一片死寂,冷不丁外头一个太监冲了进来,他慌里慌张,甚至没来得及站稳,直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他也不起身,像没了力气似的在地上缩成一团,颤唞着声气儿道:「陛下,宣、宣威将军进宫来了!」
宣威将军,即原来的建威将军孟崇游,因打了胜仗,他又升了半阶,从从一品升到了正一品。
皇帝一听太监这话,登时怔在了原地,他身侧太监倒先镇定下来,问:「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带人来的?」
报信的小太监额头触地,不敢抬起来,声音闷闷带了哭腔:「他是……他是带兵进来的!」
「陛下,趁着人还没来,陛下快拿着玄光令,让玄光卫护送陛下出城!陛下……陛下!」
其中一个青年正是孟辞舟,而另一人生得龙眉凤目,英气不凡,正是归京不久的郕王,段恆。
皇华坊。
纵使天潢贵胄如郕王,当下也狠狠吃了一惊,诧异地看着面前人。
「陛下……」
郕王没答,孟辞舟也不执意让他猜,而是伸出一根手指,自道:「一万金。」
一间茶楼里,两个青年人对面而坐,一人正在烹茶。
话未说完,孟辞舟却领会,点了点头:「的确,付出的代价太大,纵使最后得到,也早不是原本的价值,亦失了滋味。」
太监的话刚说完,皇帝跌跌撞撞衝进了内殿,不一时,拿着玄光令出来,却是将令牌递给了这名太监。
「王爷觉得如何?」
皇帝一个踉跄,猛地后退一步。
「什么有市无价,不过是给的价钱不够罢了。」
郕王回过神,端起孟辞舟倒给他的茶,吹了吹,呡了一口。
「你快去,去找齐曕!」皇帝说完又立马摇头,想起他和齐曕龃龉太深,又想起齐曕病了,忙改口,「去!去找孟辞舟!」
孟府里孟辞舟的心腹早已经等着,接了玄光令,却是又从后门离开了。
孟辞舟听了郕王的话,只淡淡一笑,转了话题问:「王爷猜猜,在下买这青凤髓,花了多少银子。」
孟辞舟一笑,语气似是颇为无奈:「其实这青凤髓再珍贵,也不值一万金,原卖不了这样高的价,不过既是为招待王爷这样的贵客,在下有所需,那卖茶的人看破,便坐地起价。说到底,只是茶而已,不过是人有所求,这才使它价超所值。王爷,尝尝吧。」
「……宣威将军和宣武将军在外这一年多,看来孟二公子在安梁也没閒着,实力已是不容小觑啊。」
任凭太监如何劝说,玄光令终究送到了孟府。
「茶是好茶,不过……」
「这是极品的青凤髓吧,当年上殷的名茶,可惜早已绝产,有市无价。」
郕王看着对面的人,眯了眯眼:「孟二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孟辞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坦然问:「听说家父助王爷夺登大宝,王爷感念,许了家父平夷军的军权?」
郕王没答,神色却是默认了。
孟辞舟道:「齐曕兵权甚微,如此尚且能坐到一人之下、权倾朝野的高位,家父本就有两军兵权,王爷放心?」不等郕王说话,他紧接着说,「至少,以在下对家父的了解,难保他不会是下一个齐曕。」
郕王早收起了喝茶閒谈的适惬,面上带了几分冷肃:「齐曕得了段钰的信任,孟崇游却因兵权过重,在段钰身边没有位置,否则,他当初不会选本王。而本王和段钰不同,本王既非先帝传位,名不正言不顺,又没有兵权起势,不能取而代之,本王需要孟崇游,且别无选择。」
孟辞舟点点头:「家父没了王爷,段钰也不敢动他,可王爷若没有家父,能不能活到今日都是两说,当初,的确是王爷更需要家父。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王爷有的选,可以选。」
「哈哈!」郕王忽然朗声大笑,「你是要本王选你?」
「在下备了一份大礼,王爷看过之后,再决定选不选吧。」
话音落,厢房的门被叩响,孟辞舟的心腹进了门,将玄光令交给了他。
身为皇子,不可能不认识玄光令,郕王诧异不已:「段钰竟把玄光令给了你,他疯了不成!?」
孟辞舟深看郕王一眼,慢悠悠道:「段钰虽为帝,到底不过一深宫少年,他怯懦胆小,忍辱负重、东山再起这样艰辛的路,他不敢走。他只敢窝在他的干德殿里,等着别人帮他起復。」
孟辞舟一笑:「不过,他也算聪明,他知道王爷和家父现在不会杀他,他还可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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