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子箫摇头,「山川河谷已是鬼斧神工。」
「但和小世界大同小异,没什么特别的,是吧?」
被说中心思,恆子箫尴尬地点了点头。
司樾哈哈一笑,「小世界是混沌界所产生的裂口,同脉同源,自然相同。不同的只是文化而已。」
「师父,您从没有想过把小世界夺回来么?」恆子箫问。
说到底,那本该是混沌界的领土。
「我忘了。」司樾道,「但我觉得如今的小世界已经尽善了,到我手中,未必能更好。」
恆子箫不敢苟同,「若是师父治理,便不会有那么多的冠冕堂皇、鱼肉乡里。」
「未必未必。」司樾摆手,悠悠然走在荒无人烟的裸土上。
「善极是恶,恶极是善。阴阳轮转,平衡共生,方有这天地万物。」她走在前头,「混沌的土地,住了神的子民——小世界从一开始就已阴阳调和,用不着我,也不用着神族去插手多事。」
恆子箫一顿。
混沌的土地,住了神的子民——而他是魔的躯壳,修了神的道法。
看着司樾的背影,纵只是背影,身形步态却也比旁人要自在潇洒。
「师父,」恆子箫开口,「您……」
他欲言又止,对上司樾的回眸,又觉得有些话不必宣之于口。
恆子箫确信,师父绝不只是为了逃离灵台才答应天界的条件。
她来到他身边,纵有六分是无奈,也还有四分出自真心。
司樾回望着身后的恆子箫,勾起了嘴角。
「走罢,小子,该回去了。」
恆子箫嗯了一声。
这一刻他恍然顿悟,当年纱羊的那番说辞竟歪打正着,师父确是为了煌烀界而来。
师父所持帝王之道,并非霸王之道。
三十六小世界从来就是混沌不可割舍的一部分,而非天界所有。
若小世界内生生不息、自得其乐,司樾便愿意将权柄让渡给天界,免去众生战火之苦。
可若某一地界生灵涂炭,且是妖魔所致的灾祸,那司樾必不会幸灾乐祸。
恆子箫心中酸楚,百感交集。
他从不敢想,原来师父……真的是来渡他的。
她鲜少叫他名字,从始至终都称他为「小子」。
与司樾而言,用这一称呼来唤懵懂初生的幼魔,再合适不过。
她从来都想着保全他、保全那个诞生于混沌界的小世界。
可她也毕竟有力所不及的时候,于是一早给过恆子箫选择。
恆子箫选了司樾心中预想的那条道路,他成全了司樾,于是槐树底下、飞升之时,司樾对他嘆息,对他抱歉。
师父……
无论恆子箫如何念这两个字,都不能全心中感慨于万一。
师父……他何其有幸,能有司樾做指路之师。
他此生有这一场师徒缘分,復又何求。
……
两个月的时间就快要到尽头。
恆子箫跟着混沌界的大魔打了一场仗,又跟着司樾游了混沌界西部,这一路上见了形形色色的妖魔。
返程走的是另一条路,他们没有经过小羓村,可赤枫来汇报过一次:小羓村的修葺工作已经完毕,书堂也建了起来。
赤枫还捎来了一封当地人的信。
司樾拆开一看,信上是一百八十九个名字。
不同字迹的名字,把一张黄纸挤得满满当当。
小羓村的村民们已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这各式字迹中,有一个名字写得极为出挑,满是少年英气。
司樾见了,乐着指给恆子箫,「像不像你?」
恆子箫抿唇,「初学者而言,还算不错……」
「要你说句话能把人彆扭死。」司樾折起这封信,塞进怀里,「歇够了,就进城罢。」
一月有余,他们回到了中城。
出城时街道虽然热闹,可尚有些混乱,如今肉眼可见地秩序井然了起来。
混沌宫依旧忙碌,司樾回来没有打招呼,只在走前告知过媿姈媿娋月余便迴转。
「主人!」她一进宫,红枫就从天而落,停在她面前,行礼道,「主人…还有恆大人,回来了。」
恆子箫稍一点头,对她打招呼。司樾问:「媿姈呢?」
「姈姑姑刚从御书房离开,现在自己院里休息。」
「她睡了么?」
「没有,姈姑姑还是和以前一样,鲜少午睡。」
司樾转头,看向恆子箫,「那我们过去。」又吩咐红枫,「看看媿娋忙不忙,不忙过来一起吃午饭,忙了,我就等她有空了再传唤。」
「传唤娋姑姑?」
「怎么可能,我配吗?」司樾缩起脸,「当然是姑奶奶她传唤我了。」
红枫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甜甜地弯眸,「我说呢,刚才您那话可把我吓了一跳。」
「……」司樾捏着她两颊,「小妮子,连你也不给我面儿。」
红枫站着不动,任她掐,只睁着一双琥珀似的圆眼盯着她。
她不反抗,司樾反觉得没趣,收了手,招呼恆子箫往媿姈的院子走去。
午间犯懒,媿姈靠在贵妃榻上,手里还在看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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