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从这一任务说起吧。」
简单地将枫渔村、迷梦泽以及蚌妖幻境的前因后果讲述了番,傅偏楼终于对这里是何种地方有了认识。
随即,蔚凤又把找到他之前发生的林林总总尽数相告,听得傅偏楼频频蹙眉。
「生物课代表?程行?方小茜?」他沉下脸色,双眼晦暗不明。
谢征问:「他们,和我……」
蔚凤在场,言止于此,不过其中含义,傅偏楼自然能够领会。
他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是。」
谢征又问:「只有十个人?」
「包括你。」傅偏楼不禁困惑,「不是说过?这是第十一次。」
……果真如此么。
谢征垂下眼睫,没再多问。
蔚凤听不懂他俩在打什么机锋,「那些人是你认识的?我说,那个唤作方小茜的姑娘,总觉得有些危险,不要深交才好。」
顿了顿,傅偏楼看着他,半晌,复杂地轻声道:「是,我也如此想。」
「来龙去脉,以及蚌妖的踪迹,我大抵有数了。」谢征说,「不过在此之前,蔚师兄。」
「嗯?」蔚凤挑眉。
「幻境牵扯到我们各自的记忆,难免暴露出一些不便知会的东西。不如打个商量。从此处出去后,就当什么也未发生过。」
他突然提议,蔚凤不由想起了鸟妖之谜,皱了皱眉,说道:「我懂你的顾虑,但清规师弟,这幻境涉及妖族,兹事体大,我无法答应。」
傅偏楼却不客气道:「蔚明光,你最好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
「此地是我师兄家乡,而遇见的人和事则大致参照了我的种种经历。可,你呢?」
蔚凤一怔。
对啊,他也在幻境之中,理应也是这里的主人,却没见着一星半点的眼熟景象。
傅偏楼又道:「我不是妖,我师兄更不是,故而,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妖族……」
意味深长地瞥了蔚凤一眼,他没说下去。
蔚凤明白他的意思,简直匪夷所思:「不可能。傅仪景,你我身为内门弟子,俱收为问剑谷长老座下,若是身份有异,早就……」
说到这儿,他不知怎的,忽然想到自己被捡回仙山前一片空白的记忆。
宣明聆曾与他说过,他是下山历练时,在返程路边遇见了昏迷不醒的幼童。
约莫五岁的年纪,精緻得宛如从年画中滚出,裹着火红的衣衫,探查之下,竟是一样贴身灵器,没有主人的意愿,根本脱不下来,严严密密地保护着他。
除此以外,怀里还抱着枚玉佩,背面以飞扬跋扈的字迹,写着「蔚凤」,想来是他的名字。
这样的孩子,父母定是修道中人,宣明聆寻遍周遭村落,也没找到类似的修士,打听消息,更是一无所获。无可奈何,才将他带回问剑谷。
蔚凤记得,最初醒来后,他只觉周围处处陌生,嘘寒问暖的道人们也可怕得厉害,十分不适。
现在想来,又无人伤害过他,反而说救了他也不为过。再怎么警惕,也不该提防成那样。
就好像对于道门的厌恶,已经写进骨头里了般。
后来被宣明聆抚养长大,与谷里众人渐渐熟悉后,这股厌恶不知不觉消弥殆尽,他便没多在意过。
除此以外……那件疑似父母留给他的、从未离身过的、不知由何种面料织就的火红灵衣。
问剑谷人尽皆知,蔚凤从不肯按规矩穿戴内门服饰。无人敢管束这位天之骄子,在这方面,师父恕己真人又懒得计较。
久而久之,蔚明光爱红的消息传遍谷中,任谁都要赞一句,明艷若朝阳的蔚师兄和一身张扬热烈的红衣极其般配。
却不晓得,事实上,蔚凤更爱素净的白。
少年人白衣鞍马,仗剑天下,举世无双,他嚮往之至。
但灵衣为红,即便穿在最里面,也大不相衬,他从没想过脱下,只好日日身着红衣,从不更换。
——为何不想脱下?
蔚凤立于原地,陷入深思,脸色慢慢凝重。
谢征和傅偏楼猜到他大概是发现了自身的一些不对劲,便不催促,静默地等待着。
良久,蔚凤长长一嘆,烦躁地摆摆手,回道:「此事……一团乱麻,暂且不提。」
他目光复杂地盯着垂在臂旁的华美羽翼,又想到飞离学校时,那种和谢征的生疏不同,如臂指使的畅快,好似生来就会在空中翱翔。
扇动翅膀和御剑飞行截然不同,他无法反驳种种难以解释的端倪。
「清规师弟,你所言不错,我应下了。」蔚凤苦笑,「我以道心起誓,出去后,绝口不提此境中发生的一切。」
「道心?」傅偏楼问,「那是什么?这么起誓,有用吗?」
被他问得一愣,蔚凤想了想道:「修道中人,历来都如此起誓,也无何效力,大概是约定俗成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们不必担心我违约。」
「那有什么用。」嘀咕着,傅偏楼道,「那我也以道心起誓,出去后,我什么都不记得。」
谢征同样发完誓,蔚凤便迫不及待地扯开话题:「究竟怎么一回事?蚌妖在哪?这下总能说了。」
谢征正准备开口,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秦颂梨的声音在外响起:「小征,我切了水果,和你同学一起吃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