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有意应允下,傅偏楼也愈发放肆大胆。
比如杯子玩厌了,干脆扯过谢征的衣袖,从锦缎花纹一路戳戳点点,摆弄起对方修长白皙、犹如玉器的手指。
略带好奇地比对,谢征的手要大他些许,骨节分明,令人联想到清隽的竹节。
掌心温热,肌肤相贴,便会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傅偏楼有些出神地凝视着,想到就是这样一隻手,一直牵着他、护着他,暖和着他。
从小到大,将他从一潭泥沼中拉出来,走到了今日。
他忽地生出满怀温存,喃喃唤了一声:「谢征……」
「嗯?」
抬眼对上一双漆黑眼眸,幽井似的,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形。
气氛正好,傅偏楼心中一动,刚想说点什么,院口突然传来一道动静。
「呃……」
像是没想到会看见这副场景,陈不追愣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傅偏楼:「……」
是很不是时候!
第163章 重建
不自在仅有短短一瞬, 傅偏楼很快调整好表情,神色自若地鬆开谢征的手。
「有朋自远方来,怎么会不是时候?」他朝身旁比了个「请」的手势, 「这边坐吧。小草。」
儘管唤得亲近, 语气柔和,陈不追莫名从那两个字里听出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看来是搅了偏楼哥的好事啊。
他轻咳一声,迈入别院中,扭头对身后喊道:「师弟,你也进来。」
陈不追的师弟?杨不悔?他也来了?
傅偏楼一挑眉, 只见面容俊逸、气质沉着的玄衣青年紧锁眉宇,慢吞吞地走入眼帘。
并蒂之卷一别后,意外接二连三,他根本没有閒工夫去关注其他东西。
如今一见,发觉杨不悔虽依旧眉目刻薄,身上那股郁郁难平的劲儿却去了不少,整个人都显得平和许多。
修为也一举攀上筑基, 想来, 是已用过他给的血丹, 洗炼了灵根。
打量不过须臾之间,傅偏楼很快收敛目光,眼睫微垂,意料之中地浅浅勾唇。
一旁谢征瞥来一眼, 将书册收好, 起身拍了拍他的发顶:「我去沏茶。」
陈不追连忙道:「谢大哥不必劳烦,此回我领师弟来,非为作客, 是有事相告。」
「不急。」看他模样颇为焦躁,谢征出言安抚,「边喝茶,边慢慢说。」
他平静的态度感染到陈不追,令他绷紧的神思不由自主鬆懈几分,眼底重又浮现了一贯明快清澈的笑意:「好。」
目送谢征回了屋,傅偏楼转头看向欲言又止的杨不悔,眯了眯眼,主动提及:「那枚丹药,你服下了?」
「……是。」
杨不悔抿了下唇,忽而深深俯腰叩首,「多谢傅道友再造之恩。」
这般肃穆诚恳的姿态吓了陈不追一跳,同归于陈勤座下,这些年来,他最清楚杨不悔脾性倔强高傲到何种程度。
未曾想到,对方在面对傅偏楼时竟会放下那份自尊心,小心翼翼,堪称恭敬。
「我便说为何你非要跟来……」
陈不追明白了些什么,望着傅偏楼,「他修为大增,是偏楼哥帮了忙?」
「从前偶然所得的奇药罢了,不打紧,放在我这里也无用,不如给需要的人。」
傅偏楼淡淡揭过,他如今可不会再做什么放血炼丹的蠢事,便也不欲多谈,与杨不悔说,「再造之恩谈不上,不过洗去一道灵根而已。」
陈不追听得暗暗苦笑。
说得轻巧,洗去灵根,放眼世间,也只有极其难得的洗灵果能做到。
对于如今天资决定后路的修真界来说,可贵程度,更甚于这回宗门大比的千年返生花。
「于阁下或许算不得什么。」杨不悔坚持,「于我而言,则是天翻地覆。」
从四灵根到三灵根,看似仅是一点差距,可之间壁障,实乃天堑。
三灵根之外为杂灵根,并非空穴来风。
早知他会有此话,傅偏楼接道:「你误会了。」
他面上似笑非笑,嗓音幽幽:「若天道未损,灵根何尝有这般重要?往日五行灵根俱全者,尚有登堂入室、臻至大乘者,修道一途,本就是与天相争,不该困于天资才对。」
杨不悔倏然抬头:「此话当真?」
「怎么,小草没与你说吗?」
见火烧到自己身上,陈不追微微无奈。
他如何瞧不出,傅偏楼是有意在引导着什么?
不过……迎上杨不悔满含紧迫的眼神,他嘆口气。
算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总归看在情分上,偏楼哥不会做得太过分便是。
「这件事我只来得及告知舅舅,还未与他讲清。」
陈不追顿了顿,整理番言语,儘可能简单地给杨不悔解释了遍背后的真相。
后者听得眉头直皱,愣了好半晌,脱口道:「夺天?清云宗怎敢!」
「不论敢不敢,事已至此,他们的确做到了。」
傅偏楼曲指敲了敲桌面,拉回他的注意,唇边泄露一丝讽刺:
「如今的道门,想要凌驾他人头顶,要么天资出众,拜入大宗门,得倾力培养;要么家世不凡,天材地宝、洞天福地,应有尽有。而二者皆不备者,则庸庸碌碌,永无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