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律眸光闪了闪。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无法推脱了。
只是,她余光瞥向桥上静静等候的谢征,她这位弟子身上的秘密,恐怕不小。
轻易不能让外人知道……该如何办呢?
成化看无律不再反对,问道:「既然是为排除嫌疑,该寻可信的内门弟子才是。人选如何定夺?」
谷主沉吟片刻,方才抬眼望向几位弟子:
「恕己、走意、成化,你们有何想法?」
「这……」
他们之间的对话没有遮掩,底下有修为高深的弟子听着,满脸怪异地散布开来。
没一会儿,众修士譁然,尤其是那些出身内门的,脸色都青了。
四位长老中,独无律没有广纳弟子,座下仅有记名的谢征,和亲传的傅偏楼两人。
其它三人的记名弟子可谓遍布问剑谷上上下下;亲传弟子稍微少些,但笼统一算,也有十几个。
就如无律所言,能走到这里的修士,哪个还没一两个不为外人所道的秘密了?
生死斗也就算了,好歹双方都做好觉悟,可眼下这个情况,完全由不了他们选。
虽然谷主说会有补偿,可他们也不缺好东西,没必要犯这个险啊!
更何况……有人偷偷瞄了眼桥上,内门弟子也是要脸的。
这两位无论年纪还是辈分都很小,修为却已至元婴巅峰;照他们在炼器大会上的表现来看,剑道境界也十分出色,不知如今到了何种程度。
和他们差不多岁数的,除了一道去拈花会的那几个,都还在筑基结丹徘徊。
恐怕登上叩心阶还不用几步,还没瞧见什么,就输得不省人事了。
按谷主的意思,显然不打算这么轻易蒙混过关。
那便要换他们这帮修为差不多的人来。
赢了,是以大欺小,还难免被记恨;输了,那更糟,丢人至极,白修这么多年道。
一时间人人自危,心底免不了暗暗嘀咕。
好在,这样的慌乱只维持了小段功夫,很快,走意真人便主动提道:「就让我的徒儿去吧。」
「你的徒儿?」成化不解。
走意真人座下弟子不少,但能令他这般称呼的,也只有最小也最得他喜爱的那位亲传弟子,师寅。
可师寅不是只有结丹期吗?送上去,想必也撑不了几息。
一念及此,他不赞成地摇摇头:「修为上,大抵不太合适。」
走意却道:「不必忧心,云光他自拈花会上回来后,知耻后勇,闭关连连突破,我又恰好寻得些罕见的灵药与他。如今,也已顺利化婴,突破至元婴后期了。」
「什么?」成化大吃一惊,这是何来的灵药,如此神异?
一旁始终无言的恕己真人看了走意一眼,皱了下眉,没有说话。
「走意的亲传弟子,应是信得过的。」
闻言,谷主首肯道,「那就让他来吧。」
走意面上划过一道得色,扫过桥上那道身影时,禁不住流露出一抹沉郁阴狠。
他很快收拾好瞬间的失态,清清嗓子,唤道:「云光。」
「弟子在。」
底下吵吵嚷嚷的人群里,师寅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一席白衣,下颌微扬,眸含轻蔑,矗立在原地,好似一柄饮惯鲜血的冲霄之剑。
极度高傲,也极度危险。
成化将人打量一番,捻着鬍鬚「咦」了声。
他本以为,靠灵药堆积起来的修为,大概虚浮难定,颇有些空架子。
不想真见了人,倒发现恰恰相反。
根基稳固不说,满身凌厉剑意,一看便明白是从真正的搏杀中悟得。
这样比起来,都是催生出的修为,另一边还未彻底将传承炼化的两人就显得逊色几分。
走意真人风轻云淡地说:
「云光化婴之后,自知灵力虚浮,比之实打实修炼出的元婴修士要差上不少。这数月里自请下山,深入荒原磨练剑法,前几日才匆匆赶回。」
「不为表象所迷,有胆识出门闯荡,狠心打磨积淀。」成化嘆道,「此子非池中之物啊……四师兄这弟子着实不错。」
「好了,閒话少叙。」谷主道,「耽搁这么久,是时候了。」
他垂目问道:「你二人里,谁欲先来?」
琼光抿了抿唇,握着剑的手心微微冒汗。
他刚要出声,那边,师寅再一次躬身:「弟子请战琼光师弟。」
抬起头,隔着登天桥,两人四目相对。
琼光只觉那双黑沉沉的瞳眸中一团昏暗,透不进半点光彩。
像是打翻了数十种数百种颜料,胡乱混杂在一起,化为浓郁的黑……早已分辨不出是何种情绪。
拈花会一别之后,别说见面,他连师寅的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到。
再度出现,竟是这般模样、这种局面。
……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他想到在佩兰之卷中的经历,脸上慢慢浮现出肃穆之色。
「我知道了。」余光瞥过高高在上的走意真人,琼光沉声抱拳,「请云光师兄指教。」
空中,成化见局势已定,掐诀念诵起咒法。
随着他飞快结印,登天桥忽而剧烈地震动起来,浮现出千变万化的雪白虚影。
谢征看了眼脚下,低声道:「琼光师兄,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