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征定定地看着他。
这般柔和的目光蛊惑了傅偏楼的心神,他的视线从对方唇上掠过,浅浅抽了口气,咬牙问:「你……你可想清楚了?」
「我等很久了。」
他小声道,加上叩心境中难捱的数十辈子,恍如隔世,「……有点太久了。」
不是不能再等下去,只要能得到最想要的那样东西,等再久他都愿意。
但谢征如今的态度,令他有了一种唾手可得的错觉,忍不住骄纵几分。
一颗心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如浸水火。
在对方出声前,傅偏楼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脸色。
谢征则并不径直作答,低眉敛目,说道,「你过来一点。」
这话分外耳熟,傅偏楼眼睫颤抖,指尖都紧张到发麻。
他往前凑去一点,谢征又道:「再近一点。」
傅偏楼喘了口气,干脆闭上双眼,扬起颈项。
仿佛献祭一般的姿态,毫不设防、予取予求。
——有谁能拒绝这样的执拗,乖顺,一往情深?
谢征想,至少他不能。
……从很久以前起,似乎就无法拒绝了。
他低下头,傅偏楼听到一声愉悦的轻笑,温热的气息自颊边蹭过,伏在耳边,一字字慎重地说:
「我似乎也,想要你、放不开你……不想失去你。」
「倘若如你所言,这便是喜欢……」
「那么,傅偏楼。」谢征道,「我亦喜欢你。」
他折返回去,望着那双一瞬睁大的异色双眸,遵从心意,低下头去。
唇瓣稍有些颤抖,无论是傅偏楼,还是他。
相触的那一刻,两人心中齐齐发出一道嘆息。
登天桥的石碑前,一个修士正怀抱木剑,打着瞌睡。
迷迷糊糊间,头顶好像传来什么动静;随后,是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
「这里也睡得着……跟琼光师弟有的一拼。」
那人哼笑着,似乎在与身旁之人说话,「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初来问剑谷时,琼光师弟还说着梦话,什么叫花鸡驴打滚的。那会儿我还觉得,这傢伙真不靠谱。」
另一人失笑:「这话可莫让琼光师兄听见。」
光?什么光?
——等等,琼光!那不是刚从外门一步登天,拜入无律长老座下的那位师兄吗!
会用这样寻常的口吻谈论琼光师兄的,莫非……
那弟子俶尔一醒,呆呆地望着眼前两位修士,磕磕巴巴道:「清、清规师兄,仪景师兄?你们从叩心境中出来了!」
「师兄?」
谢征闻言,眸光略略一顿。
那弟子一拍脑门:「忘了师兄还不知道这件事……咳咳,是这样。」
他瞥了那边的叩心阶一眼,「二位师兄意外掉进叩心阶之后,登天桥的比试迫不得已暂且中止。后经几位长老与谷主商议,清规师兄毕竟修为已臻至元婴,剑道也很是不俗,更在炼器大会与拈花会上力压同辈,入内门绰绰有余。」
「此次为问剑谷的疏忽,才令师兄们走了这一遭,费了不少功夫。若要再办一回内门大比,请试登天,也太刁难。作为弥补,便直接收入内门了。」
「听闻先前清规师兄就是无律长老的记名弟子,如今已是亲传,自然为师兄。」
弟子恭恭敬敬地说罢,笑道,「贺喜清规师兄了。」
谢征与傅偏楼对视一眼,纷纷露出疑惑之色。
——先前怎么也不鬆口,非要请他们回来一趟,居然只因叩心境这一意外,就肯放手了?
「对了。」见两人思索不言,那弟子突然记起什么,道,「我奉命在此等候两位,之前明光师兄与我打过招呼,说倘若你们出来,便去老地方寻他们,有事要说。」
「烦问,如今距内门大比,已过去多久?」
「正好半月。」
半月么……他们在叩心境中,分明才度过不到一日。
谢征略略颔首,「我知晓了,多谢这位师……师弟,劳你久候。」
他态度客气,倒是令那弟子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应该的应该的,毕竟是善功堂派下的任务,有灵石赚……」
说着,忽然觉察到对面飘来一道幽深的目光。
那弟子寒毛乍立,打哈哈道:「那个,既然两位师兄都出来了,我也不多叨扰,还得去禀报各位师长,知悉此事……」
「慢走。」
直至对方的影子匆忙消失,谢征这才望向身旁之人。
傅偏楼别过脸,状若无辜。
「怎么了?」
「没什么。」傅偏楼撇撇嘴,「恭喜师兄,顺利进了内门。」
他故意咬重了「师兄」二字,谢征明白过来,无奈之余,又有些好笑:「吃的哪门子飞醋。」
「……就吃。」
傅偏楼咬了咬唇,拽住他的衣袖,颇为不高兴道,「以后你就是内门弟子了。问剑谷里,外门那么多人,你都得喊师弟。」
这一称呼分明很寻常,可叫惯了对方,就仿佛蒙上一层不清不楚的暧昧与亲昵。
傅偏楼垂下眼睫:「可从前,你会唤的师弟……分明只有我。」
他知道这话有点任性,但仍旧忍不住得寸进尺。
谢征是他的,他攥紧手指,他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