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忍住哭,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嘶哑的嗓子,有力地回復。「我出生在这里,死也要死在这里!」
「我也是!」
「我也留下!」
这些人本质上都是瓦低人,他们的选择对乔司、鹿城二人来说并不意外。
两人走出屋子,来到另一间。
这些是第一批跟在乔司身边的人,他们面相和瓦低人相似,但他们是纯正的华国人。
面对这些人,乔司有些羞愧难堪,是她无能,才导致这么多兄弟的牺牲。「你们应该都听到了。」
「不强求你们留下,该有的待遇都会给你们,重伤的,我会安排你们回去,自己选择。」
乔司看着这些孩子,他们年纪都不大,眼里却有着不合年纪的沧桑,此时坐在地板上,润着眼睛看她。
乔司掐了掐手掌心,艰涩道,「愿意留下的,请起立。」
话音刚落,没有人犹豫,哪怕是瘸了腿断了手的,都颤颤巍巍地要起来。
所有人都站起来了。
那一刻,无法用语言描述心情。
乔司眼前一片模糊,她声音颤抖,想说什么,迟迟说不出来。
砰——
门被撞开,徐承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师叔!海岸口来了好多船,全是人!」
一等功、「你必须回去!」……
「你必须回去!」
乐清一头雾水看着乔司。「为什么?这么多难民怎么回去?」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的吗?」
乐清一怔。她是以教官的身份进入边境执教的,限期五年,现在才两年。「留在边境的警察多了去了,难道就盯着我一个人?咱们都带上了面巾,那帮记者认不出来的——」
「你是以华国船隻遭到瓦低毒.枭劫持才踏过边境线的!」
乐清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你记住,鹿氏的商船在合法贸易的过程中,被瓦低毒.枭劫持,而你为了维护华国船员的生命财产安全,跨越瓦低边境与毒.枭械斗,击毙了数名国际通缉的毒.枭,并抓捕其残余势力,最终将上面的船员全部解救!」
乐清明白了,这是让她当逃兵。「我不!」
「什么狗屁械斗,什么援救!」
乔司扣住她的肩膀,「你听我说……」
乐清甩开了乔司的手,她死了这么多兄弟,晓天也折在这儿,她怎么有脸回国!
她脸火烧一般,涨得通红。「谁爱回谁回去,我不回!」
啪——
乔司猛甩了她一巴掌,「清醒了吗?」
「我想回,我回得去吗!」
乐清右脸很快就浮肿了起来,她捂着脸,眼泪鼻涕糊在一起,脆弱地看着乔司。「为什么啊,为什么非得回去?」
「昨晚,联合国的人就到了,来了那么多记者,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边境,你以为他们真的是来援助的吗!」
乐清傻愣着,「不是吗?」
乔司气急,真想一锤敲开她的榆木脑袋。「你好好想想,这么多不同的国家、人种混迹在华国边境,混入海外分裂.势力怎么办?」
「而且,你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牺牲战友的骨灰送回国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华国侵犯瓦低?」
乐清摸了一把泪,冷静了许多。「可他们会相信吗?」
「鹿氏的船被劫持是事实!上面有鹿氏船员也是事实!你只要把重伤员和骨灰带回去,其他的,一律交给国家。」
「就我一个人?」
乔司定定地看着她,没说话。
乐清唇在颤抖,「姐,为什么是我?」
「你不是卧底。」
乐清一屁股瘫在地上,脸埋进双腿。「就我一个人!就我一个人!」
乔司蹲下身,双手使劲抬起她的脸,用力擦去她的泪水,仿佛要掀下一层皮。「别哭,一定要回左阳,帮我看看,裴中奎那老王八蛋有没有信守承诺,还我们一个和平的左阳。」
乐清哭得眼睛都肿了,看乔司也带着重影,她伸手晃了晃,摸到乔司眼角的泪。
「你还会回来吗?」
……
偌大的白色商船曳在浩瀚的大海中,四周护卫着数艘华国驱逐舰,商船和舰艇撕开蓝色幕布,拱出白色水花,带着全球的目光,驶向华国海域。
乐清立在甲板上,身前是飘扬的五星红旗,在一望无际的澄澈蓝天和海水中,那抹红是如此的牵动人心。
万里晴空,她终是走出了那片棕色硝烟,可只有她走出来了。
——别回头
她梗着僵硬的脖子,任摄像头雷射似的狂闪,任记者们机关枪似的提问。
「乐教官,请问您是怎么发现船隻被挟持的?」
「击毙的毒.枭都是M国人吗?」
「华国打算怎么处置抓捕的M国毒.贩,是否会交付给M国?」
「……」
当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乐清及其缴获的军械、毒品上时,一批边境面孔的华国人携着一袋袋或黑或白或军绿色的布袋,在成排武.警的掩饰下,匆匆离开……
乐清顺利回国。
局报告厅
今天的日子与往日不同,进出的警察全部都着常服,个个光鲜亮丽,腰身笔挺。
乐清也换上了常服,她站在局门口,神情恍惚,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几乎与几年前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