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师兄。」马无奇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师父的掌教就是跟师伯几个抓阄抓出来的。」
这下葛无仙彻底没了脾气,长嘆一声坐在龟驮碑底座下,双手踹在宽大袖袍里,哪还有往日里的仙风道骨。
「师弟啊,你别看那两个师兄总斗来斗去就为争个武当大师兄的虚名,若真让他们做掌教也是一百个不乐意,不然这么着,到时候咱们师兄弟几个也抓阄,抓着谁就是谁,你可不许再耍赖啊!」
马无奇苦笑:「师兄你怎么不讲道理?」
葛无仙扭头翻了个白眼,「你也没跟我讲道理啊!」
师兄弟二人对望沉默了一阵,山崖边风大,吹的葛无仙率先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站起身无奈道:「罢了,此事日后再说,我先走了。」
走出几步,葛无仙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道:「对了,前段时日王府来信说那女魔头要来武当,算算时日应当也差不离了,你可莫耽搁了。」
马无奇顿时脸色大变,低头掐指一算,慌忙从龟驮碑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一路喃喃道:「坏了坏了,人都到山门前了……」
葛无仙摇头失笑:「这个师弟哟。」
马无奇站在门坊下,儘量摆出一副山上高人的模样,如今好歹也是个一品高手,总不能回回都叫那女魔头打压了气势去。不是马无奇甘愿接这份苦差事,实在是师命难违。但回头想想,整个武当山除却他,也没谁更适合了。可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有人上山来,马无奇暗自琢磨了一会儿,抖开宽大袖袍,伸出手指一掐算,顿时两隻眼睛瞪若铜铃。
那女魔头没有走南面的御神道上山,而是走了北面的青石小道!
路过三清宫门前的弟子就见一道虹光拔地而起,直直坠向玉珠峰。当下皆是一脸震惊,原来先前的传言不是吹牛啊,除了入山闭关的许小师叔,咱们武当山真就一下出了两个一品归真的高手!
虹光落在玉珠峰的半山腰上,马无奇四下张望,抬头就见前边不远正拾阶而上的一个修长身影。马无奇不自觉堆起笑脸跟了上去,那人寻常武夫打扮,头戴斗笠,背上负有一柄素朴古剑,满头雪白银丝尤为惹眼。
马无奇走到身侧,跟着那人步伐不紧不慢,俯身偏头小心翼翼瞧了那人一眼,「王爷?」
容貌如常的李长安侧目笑了笑,毫不废话道:「自家人我就不跟你客套了,我的马还在山脚下,一会儿你挑个弟子下山帮我照顾,我要在玉珠峰待些时日。至于三清宫那边,我就不去叨扰了。」
马无奇连连点头应承,但猛然就反应过来,讶异道:「王爷这段时日都不走了?」
李长安勾了勾嘴角:「兴许待个一年半载的。」
马无奇瞬时就白了半张脸,苦兮兮道:「王爷,当初咱们说好了,不带这么玩儿的。」
李长安顿时就气乐了,感情还怕她惦记着八十一峰朝天大醮的气数呢?如今还没坐上掌教之位就这般小气吝啬,到时候真做了掌教还不得成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但转念一想,这样也挺好,武当山日后交到他手里只会蒸蒸日上。
于是李长安笑道:「算出我为何而来了?」
马无奇心照不宣的嗯了一声。
李长安换了口气,加快了脚下步伐,「把心放回肚子里,我还不至于要跟武当山穿一条裤子,吃了那些气数也不见得能破天道,否则早在菩提山就该破了。」
马无奇拿眼瞟了她一眼,暗自琢磨一阵,鬆了口气道:「是这么个理儿。」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二人到了山顶,马无奇正要开口询问李长安打算住哪儿,毕竟山顶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道观瓦舍也在山腰。只见李长安环顾一周,兀自走到一处空地边上,取下背上的不公,看似随意一挥,剑尚未出鞘,一株合抱之粗的大树轰然倒地。
马无奇眼疾手快,一步跨前,人已至树干底下,只见他双手在半空分别划出一个玄妙的半弧,稳稳托住了大树。一个细小身影从阴影下迅速窜出,钻进灌木中消失无踪。马无奇这才双手一抖,大树砸地发出一声闷响。
李长安愣了愣神,单手在空中依葫芦画瓢的比划了一下,全然不得门道,于是问道:「方才道长用的是什么古怪招数?」
中年道士掸了掸衣袖,似有些赧羞的道:「贫道閒来无事,挑水劈柴的时候瞎琢磨出来的,不值一提。」
李长安看着他,微微眯起眼。
方才尽显高人风范的中年道士立即转过脸,指着大树道:「王爷砍树作甚?」
「搭木屋啊。」李长安说着,将古剑扔了过去,「我去龟驮碑那边看看,你帮我搭起来,当心着点儿使,可别卷了我的剑刃。」
马无奇抱着剑意森森的古剑,犹如烫手山芋,恨不得立即就丢出去,当即苦着脸道:「王爷,这剑贫道使不来啊。」
李长安已举步往龟驮碑走去,摆了摆手道:「那你自个儿想法子,反正回来我得看到屋子搭好了。」
马无奇还没来得及再开口,李长安已不见了身影,只得将古剑小心翼翼搁在一边,望着大树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