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等着屋子里恢復了一个人的安静时,男人这才回首,目光怔然的看着那床边的几上晾着的绣帕。
此刻时间到了午后,日光越发的明亮,外面的牛羊的声音也变的小了些。
男人脑海中浮现出女子方才的模样,嘴角轻轻的勾了起来。
他伸手想要将那绣帕取下来,却忽然扯到了伤口。
「嘶…」
当即满脸笑意的神情骤然变的痛苦了起来。
此刻,他忽然又想起了女子方才的话。
「幸好因为扎针之前还很健康呢…」
「…………」
这么说,她是知道自己刚才从湖水边走到院子里的时候……
自己还恬不知耻的伸手想要拉她。
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在发癫?!
!!!!!
自己这么重的伤,抹药的时候也是…
「…………」
努尔哈赤转过头,将那绣帕捏在手心,随后就像是摸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一般,一把将绣帕放到了枕边。
这时候,他倒是真的短时间不是很想看到衮代了。
自己这般的丢人…
但药劲满满的上来了,努尔哈赤昏昏沉沉的也就慢慢昏睡了过去。
古勒城这一战虽然赢了,但也因此失去了整个寨子。
满城的人都聚集到了莽思寨,粮食、住宿、甚至各种各样的矛盾都在等待着富察家族解决。
阿古巴颜几兄弟几乎忙的脚不沾地,就连衮代也只休息了一天,便又替人瞧病了。
虽然努尔哈赤的受的伤非同一般,但也无需时时盯着,她准备等着稍晚些时候再去给他换药看看病情。
此刻,个昏死过去的婆子被人哭喊着抬进门。
这是衮代看病以来的习惯,若是着急的病,无需排队,直接先送到她面前来。
她听到了响动,连忙起身,佐佐也将药箱抬着,跟着她走了过去。
只是一眼,她便下意识的瞧了一眼自家的主子。
竟是威准的额娘。
衮代微微蹙眉,伸手掀开她的眼皮瞧了瞧。
老妇面色赤红,嘴巴里喃喃的说着些什么。
「格格,格格,您…您救救额娘。」
一个和威准有五分相似的男人带着哭腔说道。
身后一个和男人年纪一般大的妇人也跟了上来,她的手心里牵着一个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精神倒还好,只是有些害怕的看着床榻上躺着的老妇人。
衮代用些了针灸将她弄醒,那老妇人先是茫然的眨了眨眼,忽然瞧见了眼前的女子,骤然啊发出尖锐的叫喊。
「不!」
「啊!不!」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不是我的错!」
佐佐:「?」
反倒是衮代一脸漠然的看着她。
威准的弟弟伸手捂住了额娘的嘴,神色略有些尴尬的说道:「格格,我额娘自从知道了大哥战死之后,便就像是得了失魂症一般,谁都不认识了。」
衮代正要转身去给别人继续看病的时候,忽然惊闻此事,她一惊,转过了头看了一眼那男子。
但她什么都没有问,只说道:「我写一个方子,须得长时间用药,但此病症无法缓解,只能慢慢的养重,最后神思犹如孩童一般。」
「好的,好的。」
那男子性格和威准差不多,但较之威准又多了几分果断,他点了点头,便吩咐下属和自己一起强行将不断乱动的额娘带走。
而他的福晋带着那孩子也转过身,先对着衮代行礼,轻声道了谢,牵着孩子等在一边,等着衮代写方子。
「来,给你一颗小糖吃。」
衮代伸手从怀里拿出一颗给自己提神的奶糖递给了眨巴着大眼的小孩儿。
那孩子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婶母,瞧着她怜爱的揉了揉自己的脸,点了点头,这才往前走了两步,小声说道:「谢谢格格。」
衮代笑着将糖递给他,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昂阿拉。」
「嗯~真乖。」
她写好了方子递给了那女子,阻止了女子道谢的行礼,又揉了揉小孩儿的脸,这才继续给人看病。
不同于衮代这边的日常,舒尔哈齐此刻终于是如愿的瞧见了哥哥的伤口。
他大惊之下,竟是当即跪在了床榻边,一脸的惊恐和慌张。
「怎么办?大哥,你可怎么办才好!」
努尔哈赤:「………」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方才本是要起身如厕的,只是一时间没能习惯动作,一下子扯到了伤口,疼的他差点儿昏了过去,恰好舒尔哈齐来送膳食,于是由着他将自己送到了床榻上,迫不得已给他看了自己的伤口。
「没事儿,格格说了不影响。」
舒尔哈齐双眼包泪,要落不落的看着大哥,心中却想到了幼年时自家被骟了的牛马。
也是表面上看着什么都有,都很正常。
可…可内里早也不是男人了啊!
而且,据说汉人的后宫也有那些没了根的太监,表面上看着也是很正常的。
大哥说没事儿,可他当时没发现的,现在哥哥说了,反倒是记起来了昨日的时候格格那明显有些尴尬和有些紧张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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