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会儿以为你是真的得了重郁症,再加上在这里看到过你,就在各大平台给你刷评论,力证那些新闻都是真的。没想到后来《离歌》官宣主演,原来学姐演的是焦糖,那这段应该是宁翦把焦糖送到国外读书的时候吧,焦糖不愿意,也不想离开宁翦,但还是被送走了。太虐了,尤其是魏导那鬼斧神工,电影出来我真不知道敢不敢看。不过一想到你住的是我住过的地方,我就觉得好奇妙。」
听她喋喋不休许久,看一隻蚂蚁爬到杯子上。
庆虞道:「是,是在拍戏。」
她沉默了一会儿,从相册里翻出季岚的照片给她看,「当时我身边是不是这个人?」
小姑娘凑过来一瞧,立刻点头不止:「对对对,她当时哭的可惨了,边哭边骂,不过我没听清,没几分钟就有车来接你们了。」
看着照片里的季岚,想像她在她身边哭的样子,想不起来。
「当时她身边是不是还有一个跟她比较像的女人?」
「好像吧,穿着白衣服,瘦瘦高高,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小姑娘回忆了半天,「我当时站的远,等跑过去时你们已经走了,不过从车上下来抱你的人有点眼熟。《离歌》原着里这一段这么短吗?那么快就拍完了,到现在我都没想通摄像机在哪里,我女朋友说这种场景一般会让摄像大哥在大楼高层的窗户上蹲着拍,由远及近,拍出来效果才好。」
听完,庆虞拿纸巾擦掉杯子上渗出来的水珠,碾死那隻蚂蚁。
「等电影出来就知道了。」
匆匆告了别,走出很长一段路后还看到小姑娘在巷口站着挥手,笑容感染了白云,于是白云开始翩翩起舞。
沿着街道往前走,路过一家卖言情小说的书店,门口坐着一个大爷在教小孙子拉二胡。
二泉映月。
她驻足片刻,当音乐情景剧来听。
来往的行人多了,她直接进书店,随便挑了本小言情,坐在门口,听大爷奏到曲子高潮处,翻了一页书。
店面很小,寥寥几个来客。这附近一大片全是熟人,街连着街,谁家房樑上有几个鸟窝都一清二楚。小言情的读者都不敢进来,怕被家长逮住,所以书店凿了个后门,小女生都在后门带着钱来,说出自己想要的书名,老闆把书封换成『英才教程』,让她带走,特意说明,英才教程的书封过两天还回来。
看了一场地下交易,她又把书放回原处,刚想走,却在第三层冷门读物里看到了《离歌》。
虽然已经看过无数遍,但还是忍不住去取。
踮脚时与另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相碰。
对方很有礼貌地将手收回去。
庆虞把书拿下来,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女人,一头金髮,戴着口罩,穿着长裙。很眼熟。
她后知后觉,在符黎机场,她是见过她的。
女人说:「我还以为这里只有小朋友。」
庆虞敛了眼皮,「你要买吗。」
「你不买的话我买。」女人如是说:「我还没看完,不想看网上的电子版,所以才来买实体。」
书封上一对惊悚的血色瞳仁,对于小孩来讲,跟一本鬼故事大全没什么分别。她又问:「你看完了吗?我想知道,宁翦把焦糖送到国外去以后,焦糖有没有怪过她,回来之后会不会虐?这对我这样比较挑剔的读者而言很重要,如果焦糖虐宁翦的话,我没办法接受。」
庆虞思考一阵,怎么说才不算剧透呢。
「不会。」
将书翻了面,让她看背面的语录选摘,指着最后一行:
——对她而言,宁翦是……荣光,宁翦在的地方是被神赐福的谷仓。她永远不会责备或反抗宁翦对她的任何安排,在焦糖看来,离开她,到她的故乡去完成学业,等同于去探望曾陪伴过她十几年的月亮。宁翦只是爱她,所以想把月亮送给她。
那女人目中怅然,道:「这才是我所知道的焦糖,即使没有暴力作为保护色,仍然可以心怀慈悲的面对他人。」
庆虞把书递过去,说:「那你买吧。」
把书拿过去,老闆讶然半日,问:「要不要未拆封的?」
他问话时眼里带着探究和一点疑惧。
「不用。」
那老闆行云流水的列印帐单,并赠了一张本书店出品的书籤,雕的镂空图案,手指长,薄薄一片。
去敲年郁的门。
几乎是刚敲响的下一刻,门就开了。
年郁头髮乱糟糟的,浑身折腾出疲倦,眼下还是一团乌青。哑着声:「回来了?」
庆虞点了点头,进去抱了她一下。
想到刚才在书店里的一番对话,如果她是焦糖,她怎么可能去怪宁翦呢,而她现在是庆虞,又怎么能去怨年郁呢。
也许曾经她的疾病变成了狂风,将无辜的人带入这个畸形的世界,而她尚未道歉,也不敢轻易承认……假如年郁没有遇到她,必定有顺遂的一生。
轻声问:「吃过饭了吗?」
年郁摇头:「在等你。」
伸手在她后背轻拍了几下。
庆虞换了衣服,去洗澡。浴室热气氤氲,试着回忆那小姑娘所说的场景,可是大脑一片空白,对那个场景陌生极了,她想像不到自己抽搐、幻视,呕吐是什么样子,潜意识也不想记起那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