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惯有两副面孔呢。

宣沃却是愣了,“老、老师……”

嵇雪眠淡淡点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皇上,这杯敬你。”

“你长大了,不再需要臣了。”嵇雪眠想了想,“臣很欣慰。”

宣沃解释:“我……我只想暂时把摄政王调离京城,避避风头……”

嵇雪眠点头:“臣理解,也同意你的想法。还有吗?”

宣沃不知道说什么,但他认为自己没错,为了皇位,又有什么不可以舍弃的?

难不成像摄政王一样,一再忍让,退无可退,面临如今四面楚歌的局面,又怪的了谁?

要怪,就怪他爱上了自己的老师,他此生最不该对其心软的人。

因为帝师的一再阻拦,摄政王几次对唾手可得的皇位放手,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实在是愚。

宣沃、宣懿和他一样,同是先皇的孩子,差距却那么大,大到成了一个鸿沟,摄政王看似根本无法逾越。

这道鸿沟的名字很简单,就叫情。

思及此处,宣沃不太理解地看了一眼段栖迟,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还是认为宣懿说的对,儿女情长,不堪大用。

振国兴邦,才是正道。

段栖迟喝多了,浑然不觉宣沃怎么想他的。

儘管在宣沃心里,摄政王已经变成了沉溺情|爱,不堪大用的人。

嵇雪眠不知道段栖迟为什么心甘情愿被宣沃灌了这么多酒。

除非他没醉,他装的。

他想套宣沃的真心话。

嵇雪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本来刚想同情他一下来着的。

摄政王要是不藏八百个心眼子,他都不姓段。

段栖迟仗着喝的有那么一点点醉,直往嵇雪眠身上靠,晃晃悠悠的站不稳,放肆地搂着嵇雪眠的腰,“司伶……”

宣沃听这称呼,右眼皮直蹦。

这么亲密的叫法,显然叫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宣沃只是对段栖迟和嵇雪眠少年时在国子监同读过这事有点印象,具体的他并不了解。

因此,宣沃眼睁睁看着嵇雪眠就那么让段栖迟搂着,眉宇间极尽纵容。

嵇雪眠回身,略拱了拱手:“皇上,臣便先告退了。”

宣沃近乎绝望地喊了一声:“老师,您要抛弃我吗?”

嵇雪眠脚步一停,段栖迟走的迫不及待,已经推开了门,耐心地等着他。

嵇雪眠没回头,淡淡说道:“做老师的永远不会放弃学生,只要皇上还当臣是老师,臣就不会离开。”

“那老师您的意思是……帮朕,还是帮摄政王?”

段栖迟虽然喝多了,却也听清了,他只是眼含笑意,温情脉脉地看着嵇雪眠,似乎对嵇雪眠回答任何一种说辞,他都甘之如饴地接受。

宣沃何曾见过摄政王这副情深意长的模样,当即有些发狠地眯了眯眼。

宣沃从始至终搞不清楚自己输了什么。

凭什么让嵇雪眠这么帮他,惯着他?

论皇位,他坐的不能稳。

论老师,也刚说过不会抛弃他。

所以,他到底输在哪!

嵇雪眠看了一眼段栖迟,心里难受。

他说:“臣感召先皇恩德,帮扶江山社稷,不是任何一个人。皇帝,你多心了。”

宣沃低着头,“所以,老师,这就是你的立场吗?”

嵇雪眠淡淡一笑,甚至露出了脸颊上浅浅的梨涡。

“臣只有这一样坚持,至今不悔。”

出了门,宣沃没有追上来。

段栖迟反手抱住嵇雪眠,轻轻吻他的唇角。

一边吻,一边说:“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你?”

嵇雪眠被他亲的躲闪不及,念及这是宫里,耽搁太久让人看见又要说閒话,只能红着脸闭起眼睛,任他亲了个够。

好久之后,段栖迟才放开嵇雪眠,到底是喝酒的人容易胡言乱语,一路上,段栖迟对于刚才的事隻字未提,只是一个劲儿的诉说着喜欢。

嵇雪眠却有点忍不住好奇了:“你真的把宣沃的话听进去了?”

段栖迟垂眸一笑,抚着他的一缕乌髮,卷缠在指尖上,笑容很是意味深长:“谁知道呢,听天由命吧。”

嵇雪眠本能地觉得,段栖迟可能是真没醉,脑子清醒得很。

最怕的就是半醉不醉的人,真真假假,太难分辨了。

嵇雪眠把他送回玄清宫,就准备去找兰慎。

谁知道天降拦路虎,一名宫女匆匆忙忙跑过来,路过玄清宫,平地摔了一跤。

嵇雪眠便扶了一把,小丫鬟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

“首辅大人!快救救咱们皇后娘娘吧!娘娘和皇上闹了彆扭搬去朗庭轩,现在要临盆了!太医院好远,奴婢怕来不及赶过去!”

嵇雪眠也没时间细问她,为什么连个伺候的太监都没有,又为何即将临盆还搬去朗庭轩,只能先安抚她:“你先回去照顾她,我帮你去找太医。”

小丫鬟感激涕零地跑了。

段栖迟半醉半醒,被嵇雪眠塞进了玄清宫。

嵇雪眠嘱咐他:“别乱跑,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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