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现在倒是收拾得像是个能住人的地方了。」
她凑到地上晒着的药草前仔细看了一眼,认出这是田间地头随处可见的野草,奇怪的问,「晒这么杂草做什么?」
张氏继续支支吾吾,药草不能告诉其他人,她一时半会也没想好藉口,便只能涨红了脸站在葛氏身后不知所措。
葛氏不满张氏这般表现,她皱起了眉头,「噫噫呜呜做什么?哑巴了?问你话不会答?」
张氏被训得缩了缩肩膀,但还是闭口不言。
屋里听了全程的李檀昙皱眉。
这是谁,这么横,哪有来人家做客还要训主人家的道理?
她也不管自己现在光着个头,皱了眉头就出门。
出得门,只见院子里站着个年纪五十岁上下的老妇人,她穿一身靛蓝衣裳,肃着脸,腰背挺直,头髮梳得一丝不苟,衣裳虽有不补丁却并不显得落魄,这是李檀昙第一次在打湾沟看见如此有气势的人。
李檀昙一出门葛氏就听见了动静。
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小家子气的侄媳妇,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孩子都会走了,还是一副懦懦弱弱的样子,看着就令人来气。
葛氏没想到,侄媳妇已经很令人心梗,在看见自家那不成器的弟妹时,更是差点没给她气撅过去。
「你这头是怎么回事!!!!」
葛氏声音激动又尖利,指着李檀昙的手都在颤抖。
李檀昙抠了抠自己惨遭荼毒的耳朵,总算想起眼前的人是谁了。
葛氏,原身的大嫂。
她年轻时曾做过大户人家的丫鬟,最是重规矩,也最瞧不上眼原身那动不动就耍赖的撒泼性子。
原身也特别不喜欢葛氏那爱说教的性子,两人属于两看两相厌,若无必要,平日里从不会相互串门走亲,也不知今日她来家有何事。
李檀昙仿佛没看到葛氏周身那快化为实质的怒火,亲亲热热的去堂屋里拿了凳子出来请她坐,「大嫂,你来了呀,快坐!」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葛氏虽然气得要死,但是看自己弟妹顶着给发光的头殷勤的给自己搬凳子,上了头气稍稍下去了些。
葛氏说话语气严肃,话里不知觉便会带些说教,林家大大小小,除了原身没有不怕她的。
「做什么把头髮剃了?」
但李檀昙不是原身,她不虎,脑子也没疯,眼前的老太太莫名和现代教导主任的形象重合,总觉得但凡答得不好,下一秒她就会拎着她去找班主任和家长。
李檀昙偷偷觑了一眼葛氏,理直气也壮的答,「头上长虱子了。」
葛氏简直想把自己这弟妹脑子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豆渣,「就因为这,你就把头剃了?」
什么叫就因为这!李檀昙心中不赞同这话,却也不想和葛氏争论,反正剃都剃了,说什么都晚了,所以她选择沉默。
显然葛氏也意识到了这点,吭哧吭哧又瞪了两眼李檀昙的光头,干巴巴的问,「你家要修屋顶?」
啊?
李檀昙回忆一番才记得今早大媳妇说的一番瞎话,点点头「是要修。」
看如今这情况,这个冬日她是存不了钱盖新房了,那现在住的房子就得赶在冬日下雪之前修缮修缮,省得到时候下雪漏风。
「家里麦子都割完了,明日我让更强兄弟几个来帮忙。」
这么快吗?说割草修房顶只是个幌子啊!盖屋顶要用茅草,家里现在一根都没有!
「这盖屋顶的事也不是很急……」
若论对自家这弟妹的了解,葛氏敢保证便是连死去的林强都不及她,多年的妯娌,她不知为这疯弟妹擦过多少次屁股,这会看她的表情便知事情大概,「更强几兄弟割的茅草有多余的,明天先用着。」
「大嫂,不了不了,你家先用,我家要用自己去割就得了。」
该说不说,林雄一家对林家是真好,虽然表面看着是水火不容,但是有事人家是真的帮忙,李檀昙从不觉得林大伯为长就该一直操心弟弟一家的事,真到了需要帮忙的时候她不会客套,但这种能自己做的小事,李檀昙也不愿空手套白狼的消耗两家情谊。
这世上,不论是男女间的感情,还是友情亲情都是需要经营的,总是一方在给予一方在索要的感情长久不了。
「客套什么!」葛氏看弟妹这样,心中也好受些。
「那就多谢大嫂了,我后日就让他们三兄弟割草还你。」
葛氏点点头,她把带来的篮子揭开,从里面抱出个小坛,「这是你更强媳妇娘家给的,你拿去冲些热水喝养养身子,你头上的伤严重,该去医馆的去医馆,该吃药吃药,别舍不得那几两银钱,现在年纪大,可别不放在心上。」
侄媳妇娘家给的东西她怎么能拿?李檀昙赶紧推回去,「大嫂你拿回去,这糖我不要。」
「给你你就收着!」葛氏却不爱听这话,她将坛子塞在李檀昙怀里,起身就走。
她实在没眼看弟妹妹这光溜溜的头!
没眼看的不仅仅是葛氏,林家其他人同样没眼看。
「娘,你这是咋了?」
「娘,怎么把头髮剃了?」
「娘,可是我们兄弟几个又惹娘生气了?」
「娘……」
李檀昙深吸一口气,保持均匀呼吸做健身操锻炼身体,假装自己是个聋子,在娘声一片中巍然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