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郅宅被一层薄薄的烟雾笼罩起来,从远处看,活脱脱的就是笼罩在烟雾之中的人间仙境。
风铃摇曳,早起的佣人已经开始打扫庭院。
经过一夜,从湖边路过的佣人大老远的就看到了坐在湖边的老爷子。
他老人家身上披了厚厚的毯子,一旁的郑伯正将热水杯往他老人家手里塞。
「咱们回去休息吧,老爷子。」他叫了声。
老爷子昨天晚上睡得不安生,半夜就醒过来了,他老人家说是要出来走走。
郑伯取了最厚的一床毯子陪着老爷子在院子里散步。
他老人家走到这儿之后就不愿意走了,后半夜就这么呆在这里,一直到天亮。
「再坐一会儿吧。」老爷子开口道。
这个时间点正好是郅淮和叶斐往碧潭居去抄写经文的时候。
两人大老远的就看到了坐在湖边的老爷子。
看这样子,可坐在这儿很长时间了。
「您这是怎么了?」叶斐走到他老人家身边蹲下。
郅远鸿看了眼两个孩子,「年纪大了,睡眠不好。」
叶斐何郅淮都能看得出来,他老人家盖着的毯子上面都已经积累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我扶您去吃早餐吧。」叶斐挽着老爷子的手起身。
老爷子坐的久了,腿有些酸麻,弯腰起身的一瞬间,他老人家支撑不住向倾。
郅淮眼疾手快,从另一边扶住了老爷子。
两人一左一右将老爷子扶回了碧潭居,那边就着急忙慌的跑进来两名佣人。
郑伯将热茶盏递到了老爷子的手里,他认出来那是负责照顾清河院那边的佣人。
「老爷子……」
还没等佣人说出来,老爷子抬手打断他们。
他老人家低头,认真的抿了口茶。
「准备葬礼吧。」
叶斐和郅淮对视一眼,当然也知道老爷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只怕是清河院那边,郅翰柯到头了。
郑伯有条不紊的吩咐佣人下去准备,郅翰柯也算半个郅家的当家人。
他的葬礼肯定是要十分隆重的。
「不必联繫旁系,也不用联繫太多人。」老爷子吩咐道。
郅翰柯的死,是自己做的选择,也并不光彩。
葬礼不用太过隆重,一切从简是最好的。
「我知道。」
郅淮看向老爷子,他能觉察出来老爷子的情绪低落。
自古以来常听得到的就是大义灭亲四个字,可这四个字,不光光是是喊出来那么简单。
它是沉重的,背负着荣耀也背负着枷锁。
「爷爷,您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叶斐开口道。
老爷子摇头,「我先去换衣服,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叶斐和郅淮很快点头退了出去。
郑伯的速度很快,已经带着佣人悬挂白布在屋檐下了。
郅翰柯是坐在院子里头走的,人躺在摇椅上,双手抱着那本君子言在胸前。
盛放栗子的盘子已经空空如也。
盘子下面还放了两封亲笔书,一封遗书内写明了当年的来龙去脉,也说明了相关的文件存放的地方。
该交代的他都交代了,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另一封则是留给郅泊的兄弟俩的,里面都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记挂。
他走的很安详,是早上进来送早餐的佣人发现的。
人还没来及的从椅子里抱出来,郅泊和郅源两兄弟就跑了过来。
郅泊是在老宅睡的,听到来报信的佣人,他身上的睡衣都能没换就跑了过来。
到院门口的时候拖鞋都掉了一隻,他赤着脚扑到了躺椅边。
「爸!」
郅泊红了眼眶,轻轻抬手,指尖触及到一片冰凉。
「爸,爸你醒醒,你是装的对不对?你怎么能死了呢。」郅泊疯狂的试探他的脉搏。
他摇着男人的手臂,似乎试图将他唤醒。
「爸,您醒醒,您睁开眼睛看看我!!」
郅泊知道郅翰柯犯的错误在老爷子那里是不可能通过的。
但他以为,虎毒不食子,老爷子也不过是想略施惩戒而已。
不会真的要求父亲以死谢罪,可人现在就这么没了。
郅源拿起了一旁边的遗书,郅翰柯给他们父子俩都留了话。
「看吧,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郅源嗤笑一声。
他看着父亲已经僵硬的尸体,攥着遗书的手紧了又紧。
当年都能做得天衣无缝,没有任何的破绽,却在这么多年之后被逼上了绝路。
换做是他,不会让人有机会能够逼得他退无可退。
「别哭了,如果在不引起警觉的话,接下来才是有的哭的。」
郅源拍拍哥哥的肩膀,已经转身处理葬礼的事情了。
郅泊视线一转,看到了被丢在地上的父亲的遗书。
「我劝你还是收手吧,阿源。」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和弟弟说话。
郅翰柯的遗书上说的清清楚楚,让他们两兄弟以他为警例,不能在做错了。
「前车之鑑后车之师。」
郅源说完就转身离开。
一旁的秘书提醒郅泊,「大少爷,您去换身衣服,准备处理先生的后事吧。」
郅翰柯的后事,当然是由他的儿子来主持。
接下来还有好多事情呢,郅泊总不能一直穿的这么不得体吧。
郅翰柯葬礼过世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江城警察署这边,人是被保释出去的。
就这么死了,肯定是要对那边做出交代的。
最先上门的就是法医,带队的是刘队。
郅泊两兄弟率先反对尸体解剖,人都已经死了,他们不允许尸体受到任何的损伤。
所以法医也只是做了简单的检查和相应的采样检验。
刘队站在清河院外面,仰头四看,这么大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