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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俞闻言浑身一抖。

「朕告诉你,顾寂就是在骗你。」

「他吞下那朵血毒花,就是不惜千刀万剐遗臭万年也要斩断朕的生路,又怎么可能会用自己的命换朕的命,再让朕与娴慈恩爱白首?」

「他要娴慈陪他,不过是想在死前再……」说到这里,宁濯闭上眼,无法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半晌,宁濯睁开眼继续道:「况且就算他说的是真的,朕也不会答应。祁俞,中了噬心蛊朕还能活两三年,若要朕将娴慈送给顾寂玩弄,她离开的那一日朕便会没命。」

祁俞抿紧唇瓣。

宁濯走过去,将他扯起来,淡淡道:「你抗旨不尊,念在你多年对朕忠心耿耿,今夜朕饶你一命。但若你仍执意要跟她说,朕一定会杀了你。」

祁俞看了他许久,闭了闭眼,低声道:「属下知晓。」

宁濯点头:「出去吧。」

祁俞木然转身,正要踏出正殿的门,却又听见宁濯的声音。

「十余年了,祁俞,你我虽是主仆,却更似兄弟。」宁濯扯出一个笑,「我父母已故,世上所念唯娴慈一人。待我去了,还要劳烦兄长费心护她一护。」

祁俞瞬间泪如泉涌。

宁濯看着祁俞走远,方转头道:「把顾寂给我提来。」

殿中的近卫应下,去偏殿将顾寂拎过来,丢在正中。

肖玉禄端来一碗汤药候在一侧。

宁濯冷声吩咐:「把毒药灌进他嘴里。」

顾寂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道:「陛下要杀我?」

宁濯懒得跟他解释,用目光示意近卫动手。

顾寂挣脱不开,被近卫强行掰开嘴灌了毒药。这些人都被调教过,知道如何动作能让人没机会把药吐出来,等确认毒药已入腹,才将顾寂放开。

这毒药名唤寸绞,服下之后体内体外每一寸都绞痛难忍,直让人痛得用手将自己的皮肉一块块撕下,以求身上少一寸疼的地方。

只一瞬,顾寂便疼得汗湿全身,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死,便艰难抬起身子,笑道:「无妨,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你也不能……和娴慈白首……」

宁濯垂眸在火炉边取暖,听着火中时不时传来的噼里啪啦声。

屋外风声阵阵,屋内是撕心裂肺的痛吟。

顾寂见不得宁濯这平心静气、如玉君子的模样,强忍着疼爬起来,凑上前开口激他:「你可知……娴慈与我圆房是何时……」

「是那日马场,与你……重见之后……」

「那天的月光……很美……她躺在榻上任我采撷,那么疼,却半点都未反抗……」

宁濯眼神一厉,飞起一脚将他踹倒:「闭嘴!」

顾寂呕出一口血,却笑了出来,继续道:「还有那日……我为她挡了一刀……她感动至极……主动贴上来……贴上来与我……」

肖玉禄终于哆哆嗦嗦地找来一块破布,猛地塞在顾寂嘴里。

宁濯的手剧烈发抖,一双染了冰雪的寒眸死死盯着他,忽地拔出他嘴里的破布,单手将他拎起,一字一顿道:「她曾那么信你,没有半点对不住你。你与她夫妻一场,即便一朝和离,也不该羞辱于她。」

顾寂狠狠回视着他:「若你没有掳她进宫,我与她本还有机会。」

「你的确本还有机会,但最终失之交臂却与我无关。」宁濯冷冷道,「那日娴慈同你说,若你愿与她同赴北境避开纳妾风波,便摘一枝红梅赠她。那才是你最后的机会。」

「可你没有。你选了你的血亲,弃了她。」宁濯面无表情道,「你该恨的是你自己。」

顾寂脸色瞬间煞白,半晌,如中了噬心蛊一般不住呕出血来。

这时,门外忽传来动静。一个近卫进来恭敬回禀:「陛下,娘娘出来寻你,见我们围在此处,知道您在里面,问您什么时候回去,说是要与您一起守岁。」

顾寂猛地抬起头,忽抓住宁濯的袍摆,被踢开后仍又扑了上去,哀求道:「陛下,臣就要死了,让臣最后见她一面,陛下……」

近卫过来将顾寂制住,将他拖离宁濯脚下。

宁濯走出门去,在宋娴慈面前站定。

宋娴慈看着他笑,也不问他来废殿做什么,只是道:「处理完了?可以回家了吗?」

里间,顾寂却拼命挣扎,深吸一口气,正欲大喊出声让娴慈听见,却被近卫眼疾手快地把嘴堵上,只能溢出轻微的呜咽声。

他绝望地盯着门口的方向,可再如何望眼欲穿,却仍是看不见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和离至今已逾一年,他却连一次与她重见的机会都没有得到。

至死,他都无法再见到娴慈。

身上越发疼了,他难以控制地用手去撕身上的皮肉,一点点露出里面森白的骨骸。

他疼了很久,久到新年的烟花爆竹声响起再平静,久到天边泛白,第一束晨光照进来,为他驱散黑暗。

他无力地倒在血泊中,迷蒙地抬眸看去。

他似乎回到了定北大将军府,听见娴慈对他说:「……若将军答应娴慈,便在上朝前叫人剪一隻红梅放桌上……」

顾寂眼泪滚滚而落,脸上却笑着。

自然要答应你啊,娴慈。

你不知我有多后悔,后悔到发了疯,变成如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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