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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北狄不擅用毒,毒药都是从大昭偷偷买来的,宁濯又在出征前备足了各种解药,但凡事都有万一。宁濯是帝王,想杀他的可不止北狄人。

宋娴慈一边强装镇定地夹菜,一边细细回忆宁濯出征归来后与她相处的一幕幕,四肢愈发冰凉。

这些时日他都在躲着自己,不光是躲着她的人,连她的心意也不敢直面。以往他恨不能每夜都与自己行房事,可最近他却一直忍着,偶而有一两次忍不住,还是因为后来她主动迎了上去。

宁濯似是一边逼着自己疏远她,一边又舍不得将她推开,所以日日为此痛苦。

她掩下纷乱的思绪,与宁濯净过手,各自沐浴,然后上榻安寝。

是夜宋娴慈难以安眠,到了深夜才勉强有了两分睡意。

可后半夜,她却半梦半醒见突然感觉到宁濯的身子蜷缩了起来。

她立时便清醒了,但仍是如睡梦中那样呼吸。

她听到两三声很细微的□□,但很快就又安静下来,只是宁濯的呼吸声较平时粗重许多。

片刻后,宁濯很慢很慢地起身下榻,每一个动作都像是需要用尽他浑身的力气似的,进行得无比艰难。

昏暗的烛光下,她眼皮撑开一丝缝隙,看见宁濯捂着胸口往净房走去,脚步略有些不稳。

她没有跟上去拆穿宁濯。他既想瞒着自己,她就任他瞒着。

应是过了很久很久,宁濯才回来,重新躺在她身侧。

她一颗心如在滴血,装成被他的动作吵着了的样子,紧闭双眼嘟囔着翻身搂住他劲窄的腰,小脸蹭了蹭他的胸膛,然后便贴着他再不动了。

宁濯僵了一瞬,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才放鬆下来,小心翼翼将她往怀里一带,再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只有在宋娴慈沉睡的时候,他才敢将藏着的爱意释放出来。

甜香入怀,驱散心臟残存的痛意。他扬了扬唇,闭上双眼安心入眠。

黑暗之中,宋娴慈睁开双眼,抬眸看着他俊美的睡颜,直到天亮。

翌日,宋娴慈去棠梨宫寻兰瑾。

阿涓一个多月前同她与兰瑾说要回南阳老家一趟,当时她并未生疑,因阿涓去年就说过要回,只是那时候她与兰瑾都不愿跟着去,阿涓有些舍不得她俩,便也留了下来。

如今细想,比起归家,阿涓更可能是被宁濯派出去办事。

她坐在兰瑾边上,轻声问道:「阿涓可有给你送信说几时回京?」

「说是这两日便启程了。」

宋娴慈点点头。

兰瑾看了看她,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宋娴慈一笑:「怎么了?」

兰瑾咬了咬唇:「你与陛下是怎么了?陛下好似待你冷淡了许多,别是在北境……」

有人了吧?

兰瑾越想越不对头,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你可还记得王凝?就是南境那个文谨王的独女。她十二岁那年随父入京,第一次见到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就喜欢上了,后来陛下被贬南境,她可是缠了陛下整整三年。她父亲拗不过她,又看中了陛下的才德,便想将女儿嫁给陛下,再以文谨王府之力助陛下復位……」

宁濯不肯。文谨王便转而支持当时的二皇子,数度参与刺杀宁濯的行动。后来宁濯登基,文谨王一家便被流放北境了。

兰瑾担忧的便是这个。这王姑娘如今就在北境,而宁濯就是从北境回来后才变了的。

「不会。兰瑾,就算是为我,也别把他想成这样。」宋娴慈摸摸她的发,声音轻轻,「他要是会对王姑娘动心,早在南境就会动了,哪会等到现在?」

御书房,宁濯捏着一张信笺,细看半晌,自嘲地笑了笑,把信放下。

那是阿涓派人从西疆快马加鞭送到他手里的。阿涓顶着风沙大雪跪在她师姐门前整整七日,以同门之谊百般央求,却连她师姐的面都没见到。

这一条生路也断了。

他虽已用化名在大昭各地张榜重金求名医,但自知不会有什么结果。

噬心蛊毕竟是奇蛊之一,会解之人少之又少。连起源之地南境最有名的神医沈不屈都救不了,只能为他施针配药稍缓疼意。

既是如此,他便得为娴慈做好打算了。可他却又想起阿涓去西疆前同他说的话:「……夫妻应能携手共患难。娴慈爱您,心里定也是这般想的。您瞒不了她太久,待她知道真相,她定会自责一世。」

也对,娴慈是他妻子,自己本不该欺瞒她。

但他仍有些不安,于是在两日后的晚膳时,他让宫人上了一壶海棠果酒,倒了一盏端给宋娴慈。

宋娴慈震惊地看着他。

宁濯也给自己倒了一盏,端至身前,轻声道:「今日是二月初九,十一年前的同一日,我父皇下旨为你我二人赐婚。」

宋娴慈怔怔道:「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记得?」

宁濯沉默下来,当

初无数个在南境的夜晚,他靠着这纸诏书才能入眠,怎会记不得。

宋娴慈的心狠狠揪了揪。她端起酒盏,以袖作掩,将这盏海棠果酒一饮而尽。

宁濯也随之饮尽,然后再为二人添了一盏。

宋娴慈便又喝了一盏。

接着是第三盏。宋娴慈已坐不稳了,软软地倒在他怀里,却还是乖乖接过酒盏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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