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有两隻狼崽也涌上来想要一起玩这个游戏。
「这和人类的游戏很像不是吗?」常文雪揉了揉森芒的黑髮,又抬头望向狼群,「我们都知道怎么取悦孩子,这隻头狼假装被打倒无非是想满足孩子的征服欲。」
「这种征服了比自己厉害的动物心中生出的膨胀感和爽感,全世界通用,没有人能抵抗这种满足。」
「这种自信和胆量也是一个优秀的猎手需要拥有的,它们的兄弟姐妹愿意陪幼崽玩这种看着实际意义并不大的过家家游戏,因为抚养幼崽是整个家庭的义务。」*
「小芒果。」常文雪换了个亲昵的称呼叫着森芒的名字,她望向森芒的眼神和望向那隻小狼崽的眼神极为相似,「你外公前两天和我聊了会天。」
「他说他这个问题问不出口,他知道你肯定会为了安慰他说些漂亮话,所以希望我来做中间人来问你。」
「他想问你,上次和哥哥吵架真的消气了吗?你是家里最小的小孩,很多时候都不喜欢把心事和他们说,他以前总以为自己做得已经不错了,但后来才发现做得远远不够。」
「他怕你心中还有心结,比如关于父母的,或是关于其他,他想问你,你心中对家有怨恨吗?」
森芒没有马上回答,看了下天空又回头看了一眼亚历山大,才说,「我爱他们,就好像我爱狗狗们一样,他们都很重要。」
「我也爱父母,就像爱我只见过一面的花,他们停在我的昨天,我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遇到,但我知道下一年我遇到的肯定不再会是这朵。」
柏永航没听懂小孩这段逻辑很乱但又显得哲学的话,他尝试着翻译了一下,「意思是薛定谔的爱,对吗?」
第38章
常文雪拍了拍这个年轻人的手臂, 「小柏,你去远点的地方行吗,腾个空间, 我想和小芒果说悄悄话。」
「没问题, 我知道谈心需要私人空间。」柏永航耸耸肩比了个OK,拿上自己的包挪到几十米开外。
周围一大片绿意汹涌的杂草, 它生机蓬勃无拘无束,与它们之上的森林相比毫不逊色,森芒摘下一朵苋草的叶子,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要很靠近闻才能闻到上面清淡的草叶香,像这样杂草很容易让人忽视,但却无处不在。
「对于哺乳动物来说, 家庭秩序和权力结构是一致的,父母为子女做决定,年长的替年幼的做决定, 这种等级秩序不会因为争斗发生更迭。」
常文雪看着远处那群毛茸茸的大型动物说,「这条准则在狼群中表现得很明显, 大家长根据自己的经验为狼群做出决定, 儘自己最大能力保障成员的利益和安全。」
「它们的权威不需要佐证,它们天生拥有这个权力。」
「同样对于每一个家庭成员来说, 家是决定它们一切的存在, 是它们生活主题和活着的全部意义。」
「这种传统的家庭模式和人类很像,是不是?」常文雪说, 「但人类社会要复杂得多, 外面的世界变化得太快,在很多人看来这种模式已经过时了, 他们更主张摆脱家庭,成为有个性的自己。」
「没有错。」森芒说,「他们都没有错。」
「我有一个闺女,她比你大几岁,现在在小学读书。」常文雪低头看到了森芒头顶上的小发旋,「我在不出差的日子里,每天为她准备早餐,观察她今天有没有生病或者不开心,要我注意的点非常非常多。」
「从她出生开始,我就在长皱纹。」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生活和工作的压力超过这个限度,所有东西都会变得一团糟。」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作为一个母亲,能理解到你妈妈在你和她的生活之间艰难的抉择,她在努力以她的方式还你一个家。」
「我照顾一个已经够累的了,照顾三个简直不敢想像。」
「像我家那么乖的,也有好几次早晨上学她嚷嚷着要吃辣条和锅巴,被拒绝后耍赖告诉我不买不上学,那一天的心情糟糕透顶了。」
「但到了晚上,她躺在床上跟我说晚安,我又感觉这一天也没那么糟糕。」
「你爱你的女儿。」森芒说。
「没错。」常文雪说,「就好像你妈妈爱你一样,不然她不会单独带走你,而不是你的两个哥哥。」
森芒对比了自己和两个哥哥,认真严肃地发表了自己的结论,「这是个理智的选择,他们两个吃的饭比我和外公外婆三个人加起来的多上一倍。」
「那个不是重点。」常文雪努力替这两个可怜的哥哥辩解,「年轻人还在长身体,吃得多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这很重要,非常重要。」想到这里,森芒回忆起第一次和他哥吃饭的震惊,人的胃居然能塞进这么多东西,如果放在自然界,森芒坚信他哥不出一个星期就会被赶出家门。
「相信我,家里只有你在苦恼这个问题。」常文雪哭笑不得,「家里缺什么也不会先缺伙食费。」
小孩子跳跃的思维让森芒跳回了之前的话题,人真是很奇怪,面对亲近的人,很多话很难说出口,但面对陌生的不熟悉的人,一些秘密却可以像说笑话一样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