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锡一怔,笔尖在纸上不受控制地划出一道墨痕。
刚刚写的一行字都白费了,云锡无奈地将那些划掉重启一行,随后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和言队什么时候认识的,时间长吗?」
「你想了解言队啊?」余铭又扒了两口饭,被呛到后急急忙忙去找水喝:「咳…咳咳……那你可问对人了,我们几个人当中我是最先认识他的。」
云锡没说话,算是默认。
「让我想想从哪里说起……」余铭思索了一下,「我和言队大概是在十五岁左右认识的,我们那说是军营其实就是完全封闭式的军事化管理学校,和军营没什么多大差别,一样苦,在那里大部分都是被不听管教送进去的纨绔子弟。」
那所学校不像别的打骂式的黑校,里面的教练都是正儿八经的退伍兵,哪怕是没个几节的文化课教书的也是名牌大学毕业,没点钱还真不能把孩子送进去。
「我是因为连续考砸好几次不想读书被爸妈送进去的,当时在草坪上自我介绍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言队,他站在最前面,很高很瘦也很白。
我当时就在想,这谁家的孩子,一看就是读书料的怎么来这了。」
余铭像是陷入了回忆中,双眼放空:「我刚开始的确是有点瞧不起言队的,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弱了,分组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原来是组长,我当时那是一个不服,别组的组长都五大三粗一看就很能打,咋我们这的如此文弱。」
「后来是真缘分,我俩分一宿舍了,我问他什么时候来的这,他说七岁。」
余铭说完还去观察了下云锡的神色,没看到料想之中的震惊还有些失望:「七岁欸,那么小,我七岁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他就被送来那种地狱了。」
这件事云锡早在之前就听过了:「然后呢?」
【作者有话说】:来点难得的日常轻鬆向剧情
第二十五章 回忆
「然后?然后我当然是不信啊。」
那时是夏天,天气闷热,蝉鸣悠长,两人穿着同样的斑纹短袖,余铭坐在还没来得及铺上床铺木板子上盯了言临归许久:「喂,我问你,你是犯什么错进来的?」
他这话说的,就好像他们这是监狱一样,而言临归则是被牢房老大审讯的新人。
少年时代的言临归说话比较温吞,他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眸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后才慢慢道:「不知道,可能是……没保护好自己。」
「这算什么错啊。」余铭不信,以为他是不想告诉自己乱编的理由,因此心里对这个组长的不满更上了一层楼。
具体表现在于小事上不听指挥,大事上敷衍了事,频繁出错连带着一整个队伍挨罚。
余铭年轻气盛,叛逆心强,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如同没被送进来一样肆意闯祸,下意识觉得身后就有人替他兜底。
最严重的一次,是在狙击实战练习上走神,子弹差点打中路过的教官。
教官当场怒气就上来了,眉头紧缩,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
余铭看着教官的样子终于有了那么点害怕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在感受到周围人看戏又冷漠般的眼神才终于意识到不会再有人替他收拾烂摊子了。
在千钧一髮之际,他最讨厌的弱组长站了出来,他说:「对不起教官,是我没教好他。」
军校里,新生要注意的点和规则都是组长负责告知的,就算言临归不站出来也照样会一起挨罚。
但是那个时候,不知所措的余铭根本想不到这点,实实在在地被言临归感动到了,他最看不起的人竟然是第一个帮他说话的。
后来他们都被一同关进小黑屋反省半天,已经不再讨厌言临归的余铭面对他时有些不好意思,眼神躲闪地走到人家面前,正打算道歉时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
是的没错,他被他认为全军校最弱的人打了。
「我当时害怕极了,」余铭的眼底流露出悲伤,「我想不明白,我真想不明白,言队那手腕比姑娘还细,怎么手劲这么大,我当场就出血了啊你懂吗。」
言队力气确实挺大的,云锡深有体会。
「我长那么大,言队是除了我妈以外第二个打我的人,」余铭强行挤出一滴泪来,仿佛那是一件多么耻辱的事,「他打完还对我说,自己不想活别拖着别人死。」
「他说我平常在训练场乱玩就算了,实战还这么做就是找死,死前还要拉个队友垫背。」
云锡努力思考了下,仍然无法想像言临归说这句话时的语气。
他貌似还没见过他有多生气的样子,就算是江醒楠那傻逼挑衅言队也只是稍作警告。
「你都不知道有多吓人,」余铭就差现场点根烟表达自己的沧桑了,「之后我就再也没不听过他的话了,毕业之后我们分道扬镳很少联繫,重新见面的时候环境污染还是初阶段。
第一次近距离见血腥场景的我手抖啊,本来瞄准丧尸头部的结果不知怎的歪了,打后面墙去了。」
在他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听到了久违的声音:「我之前教过你的都忘记了?」
再次睁眼,是棱角更加分明成熟的白髮青年,他的脚下踩着新鲜热乎的丧尸尸体,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实战上不能分心,否则就是找死。」
从那一刻余铭就知道,自己註定是要跟着言临归的,从学校里不情不愿喊的组长,到现在心甘情愿的言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