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学识渊博!」
「太子妃明察秋毫!」
「太子妃料事如神!」
「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
初棠无语摆摆手,又转头瞧向南风大哥,不胜惊喜:「你怎么也来了?」
南风微微一笑:「刚好路过。」说罢便又转身淹入人群消失不见。
「你还不认吗?」
「即便是我误杀,又能证明什么?」
嘶……
初棠暗暗啧嘆声。
还真有些棘手。
「江右副将,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忽然间,有人高喝:「丞相大人到!」
与张折枝一同前来的还有名妇人。
跪地的江右副将拖动锁链,龃龉前行:「娘子,娘子你怎么来了?他们难为你了?」
「相公。」
女子跪地,两人彼此依偎:「相公,认罪吧。」
江右副将哑声半天:「你?娘子,你说什么?」
三位大人纷纷起身迎接。
张折枝却只是来到初棠身侧:「前些日子,瘴州一带发生瘟疫,本相奉太子妃口谕,带这位江娘子前往瘴州走了一趟。」
「让她亲眼目睹瘟疫肆虐下的哀鸿遍野,瞧一瞧那些得了瘟疫的人都是如何痛不欲生。」
「也好感同身受一番大将军的痛苦。」
初棠:「……」
奉太子妃口谕?都是啥时候的事?怎么他这个当事人一概不知?
女子悲痛落泪:「相公,我有喜了。」
初棠听得惊诧万分。
古代注重礼法,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允许已婚无子死刑犯之妻进入监狱为犯人延续烟火,那政策便是听妻入狱。
按理说,这案子还没判,但程立雪却还是半月前就恩准江右副将妻子入狱相伴。
直至此刻,初棠方恍然大悟,原来是,程某人在憋大招呢。
「相公,你就当是为咱们的孩儿积德吧。」
江右副将闻言默然半天。
「我有什么错,高官厚禄,谁不想要?为什么他偏偏不重用我?」
「是,是我通敌,可我只是想给娘子一个更好的未来,我何错之有?」
「要怪就怪他!怪他眼瞎!提拔他人也不提拔我,有人向我抛出橄榄枝,我为何不接?」
江右副将声声控诉,如遭受天大不公。
这些话却听得初棠失笑。
他走进几步,居高临下逼问:「你的娘子是娘子,三万精兵的娘子就不是娘子?他们凭什么为你一己私慾断送一生幸福!」
「大将军的家人就不是家人?」
「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却要被背负骂名含冤入狱!」
「他甚至至死都未能给父母上一柱香。」
「他髮妻重病,也未能探望一眼。」
「他最小的孩子更是死在那场鼠疫。」
「侥倖逃生的女儿却掩姓埋名,本该是京中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却被迫当个小丫鬟,像老鼠一样生活在你带来的骯脏污秽中,她终其一生都只想为父亲翻案。」
「将心比心……」
初棠悲愤交加骂道:「如果你是本该驰骋沙场的大将军,为民请命半生,却被扣上叛国通敌罪名,遭受牢狱之灾,病死在一场鼠疫,你!你会作何感想?」
「你的娘子遭人唾弃,你的儿女苟且偷生,你的父母死不瞑目!你们的祖坟还要被人剖出来暴晒,你们一家子不得安宁!你又会如何?」
「江右副将,麻烦你将心比心一下!」
「我……」
年过半百的人,不知为何,竟哑然闭目,双唇颤颤巍巍抖得不成样子。
好久好久以后。
他转手握上自家娘子的手:「照顾好孩子。」
随后环顾四周,拖着锁链,挪动双腿,向曾经戍守过的疆土所在方向重重叩首。
……
初棠出来时,日光穿透天际残云,乌云溃退,占据湛蓝天空的暖阳,愈渐将地上水迹照得熠熠生辉。
他抬手望天。
晴云。
这次真的雨过天晴,云开月明了。
终于解决这案子。
初棠的心也随之轻盈不已,张大哥一直微笑着跟在他左右,两人穿过热闹的街市来到丞相府。
卧病在榻的妇人未见有苏醒迹象。
午间给人餵过一次药。
暮色四合时,初棠又端着药碗走来,他捻着汤勺搅拌,旁边的侍女正替人擦汗。
颈脖高领被无意褪下半点。
一点发灰发青的痕迹隐约露出小半角。
初棠狐疑盯着那处,一种没来由的心慌愈渐漫进浑身血液,叫人周身都开始发寒。
他脊背微绷,伸出手,便要去掀开那抹衣领一探究竟,恍惚间,却被块绢布遮挡。
侍女垂头:「殿下,让奴婢来便可。」
初棠侧头:「我都看见了,有必要隐瞒吗?」
侍女跪下:「……」
初棠:「是什么?」
侍女:「是……是掐痕。」
初棠:「谁掐的?」
侍女惶恐伏身,不敢再言。
但,他也不傻,这偌大的丞相府,只有两位主子,有哪个下人敢掐主子?
这掐痕出自谁手,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