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中不由浮现皇上那句话——就你这般德行,若非托生在你皇额娘肚子里,若不是朕早早立你为太子,你觉得以你的德行,配让朕立你为储君吗?
自懂事之后,太子就一直不安,觉得自己的太子之位并不稳固,上有风头正盛的大阿哥,下有沉稳懂事的四阿哥,如今更是添了个最得皇阿玛喜欢的十二阿哥……如今,想必是皇阿玛情急之下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吧?
太子连自己怎么走回屋子都不知道。
皇上虽下令将他软禁,可他依旧身份尊贵,整个院子里的人不敢怠慢。
很快完颜嬷嬷就走了过来,轻声劝道:「……您不必伤心难过,这舌头与牙齿都有打架的时候,更别说您与皇上,您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想必方才皇上也是一时动怒,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您别担心,等着皇上气消之后好好去皇上跟前认个错,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太子摇摇头,低声道:「不,嬷嬷,不一样的,自十二阿哥出生之后,所有的事情就不一样了。」
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顽皮打碎了皇上最心爱的砚台,皇上都没有训斥过他:「原先皇阿玛日日对我学业极上心,每日都要过问,可自十二阿哥出生后,皇阿玛但凡得空就去了储秀宫。」
他不由想起前几日在花园瞧见皇上带着十二阿哥玩耍的情形,皇上满脸都是慈爱之色。
皇上可从未这样对过他。
只是他却未曾想过他是太子,皇上若不对他严格要求,以后他哪里撑得起整个大清?他更没想过如今他已随皇上上朝,凡事皆有自己的想法和论断,皇上哪里还能手把手日日教他?
这个道理,连完颜嬷嬷都知道,可话到了嘴边,完颜嬷嬷还是咽了下去,只道:「太子,您知道就好,先前奴才劝过您多次,这平贵妃不是什么善茬,可您小时候却把她当成好人,如今您可知道奴才的话没有说错吧?」
太子沉默不语,算默认了她的话。
完颜嬷嬷更是微微嘆了口气:「自平贵妃得宠后,奴才便想到迟早会有这么一糟的。」
「奴才日日在心里祈祷,只盼她万万不要生下儿子,或者她早早没了,如此,就无人能撼动您的位置……」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太子一愣,心想若是平贵妃没了,皇上岂不是又会像从前那样对他?至于十二阿哥,他知道皇上是爱屋及乌……
***
另一边的皇上还以为太子正在院子反省自己,气冲冲赶回去后,听说太皇太后醒了脸色才好看几分。
皇上连忙带着映微进去。
太皇太后虽已醒来,但精神还是有些不济,瞧见皇上额上带汗,忍不住道:「这大早上的,皇上去了哪里?怎么头上有汗?哀家瞧着你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都说母子连心,可太皇太后是看着皇上长大的,便是皇上有心隐瞒,可她老人家却一眼瞧出皇上的不对劲来。
皇上一愣,对上太皇太后那双关切的眸子却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映微见状忙道:「当真什么都瞒不过太皇太后的眼睛,因为您昨夜突然病了,皇上是勃然大怒,将孙院正等人好生训斥了一通,这会儿您醒了过来,想必心情就能好些了。」
皇上也不愿叫太皇太后担心,连声称是。
太皇太后笑道:「……哀家这是年纪大了,你莫要责怪孙院正他们,人总有一死,若哀家昨夜真是撒手人寰,岂不是你要愈发动怒,还要砍了他们的脑袋?那他们才是真的冤枉。」
皇上很是忌讳这类话题,当即就道:「老祖宗!」
太皇太后却知道自己怕是没多久活头,当即是提前道:「哀家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人到这个年纪,没熬过来也是人之常情,若有一日哀家真的没了,还请皇上莫要迁怒旁人……」
皇上沉默着没有接话。
他今日心情本就不好,听闻这话,心情是愈发不好。
映微如何会不知道皇上的心思,笑着道:「您说的这叫什么话?您定会长命百岁的……小厨房给您炖了些青菜粥,您可要用些?」
太皇太后点点头,待苏麻喇嬷将粥菜端上来,映微更是伺候起太皇太后用饭。
太皇太后的确是精神大不如从前,略吃了些东西,喝了药之后就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皇上则带着映微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一至外间,皇上脸色就沉了下来。
映微则轻声劝道:「皇上莫要担心,孙院正与郑院判不是都说了太皇太后的脉象并无问题,想必昨日是急火攻心,好生调养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
「如今天气酷暑难耐,连臣妾等人都有些受不住,更别说太皇太后,等着天气凉快些,太皇太后身子定能好转不少。」
说着,她更是道:「虽说到了畅春园,可您依旧是公务繁忙,如今太皇太后身子抱恙,您若一日日前来也无心处理朝政,这些日子不如就叫臣妾住在这里侍奉太皇太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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