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温看着元生愤愤转身离去的背影，感到有些好笑。
他很喜欢雾气留在乔水身体里的感觉，这会给他一种持续平稳的确定感，随时可以知道乔水在哪里，每时每刻都能感知到乔水身体的变化，如果乔水允许，他们甚至可以远距离沟通。
他不想把人变成任由自己操控的提线木偶，哪怕乔水不许他做任何事，只是知道自己的一部分和喜欢的人融合就已经足够令他心满意足。
他不会做任何过线的事，除非得到许可。
许可很快就来了。
乔水若无其事地拉着他上楼，说要去楼上的休息室復原异状。
「为什么是三楼？」虞温难得能把注意力从相牵的手间转移到对方的话语上。
乔水停下上台阶的步伐，稍稍转过身来看着他回答：「因为三楼休息室只有一张床。」
比起许可，更像是邀约。
二楼到三楼的台阶很短，仿佛几秒就走完了。孔雀绿的金属大门在身后关闭，两人相交的手也到此鬆开。
窗户明明是开着的，清凉的风一阵阵送到房间里，可这里好像还是有些热。
沉默仅仅保持了一瞬，交错的眼神顺利地点燃了引线。
虞温将乔水摁在床上，额间渗出一层薄汗。他以一种极度隐忍的目光从上至下俯视乔水，拇指抚在眼前微启的嘴唇上。
「不想把雾吐出来？」
「不吐，留一点在我这里会怎样？」乔水仍然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只是眼底能看出一丝笑意。
「留下就会变成现在这样。」虞温已经在极力忍耐，那部分离体的黑雾躁动着想把眼前这个人整个侵占，从内到外分毫不漏地掌握所有权，彻头彻尾破坏宿主的欲望不知道向着哪个奇怪的方向去了。
乔水没有表现出任何慌张，即使他的耳根不知什么时候攀上绯红。他保持着冷静的语调，说出口的话却截然相反：「那就变成现在这样。」
他微微张口，牙齿轻咬摁在自己下唇的手指：「或者……继续发展下去也可以。」
指尖湿热温暖的触感令人晃神，虞温不得不抽回自己的手，扶正眼前人的头，再三强忍着说：「乔哥，把雾吐出来，你会怕的。」
「怕什么，」乔水拉过他的手捂在自己嘴上，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怕你从里面把我撕碎，还是怕你从外面吞了我？」
掌心有一点湿漉漉的感觉。
「你都不会。」
（此处省略3031字。）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睡着。
乔水托着下巴看虞温闭上眼平稳地呼吸。
月色明亮，眼前人的五官格外清晰。他一遍一遍看，目光从额头扫过眉眼，划过鼻尖，流连过紧抿的唇，又慢慢移回去。
说到底是个一无所有的可怜小孩，在荒芜的土地上扑蝴蝶，蝴蝶折了翅膀，他就再也不敢动了。
他说神啊，让这隻蝴蝶飞起来吧，飞出这个荒凉的地方，飞回春暖花开的花园里吧。
蝴蝶飞起来了，飞回他手心里。这下连摸摸蝴蝶的翅膀都要格外小心，偶尔放肆一下还要这种时候才能实现。
算了，算了。光在这里想有什么用。
乔水悄悄从床上起身，再三确认虞温没有醒来，而后离开了三楼。
他要去看看是到底哪路神灵这么慷慨全能，死而復生这样的事都能帮人办好。
异状復原清除了乔水身体里所有异物，包括之前吞进去的雾气。他的行动不会被虞温感知，好在虞温和预想的一样睡着了，不然他还要找别的办法单独出来。
乔水走进一楼关卡室，目光在室内来回扫视，最终落在窗户上。
他记得有一回虞温在二楼其他人的掩护下来到一楼，而之前他们在一楼关卡时虞温也离开过一阵。
是从窗口出去的？
他拉开窗户，却摸上一堵空气墙。
他没有通行权限。
乔水正要察看别的地方，窗外突然跳出来一个人。
那是之前在他梦里出现过的青年，手上似乎在整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看他拨弄的样子有可能是丝线。
「找我？」
「夏至。」乔水礼貌地点头。
「是，」夏至将线缠好，翻身跨进室内，「什么事？先说好，不用谢我，我这是付费服务。」
「包括起死回生、伪造系统、修改记忆、恢復精神连接？」乔水问。
「远比这个要多，」夏至笑眯眯地看他，「甚至给你家交电费，维护你的游戏舱正常运行，还有给白心重新设定活动范围和惩罚方式……多了去了。」
「幸亏这是个被遗忘很多年的单机游戏，」他说着长嘆一声，「不然麻烦就大了。」
对他来说随便进出别人家好像和更改游戏一样容易。乔水忍不住来回打量眼前这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青年。
「所以你管虞温要了什么？」乔水切入正题。
「这么快就聊这个，」夏至诧异地看过去，「你不问问我你还能活多久？」
乔水没有回答。
夏至见状无奈地笑：「提这个就没意思了。我和虞温之间达成的协议需要完全保密，不管你猜得对不对，我都不会告诉你。」
他从手腕上解下一条线，两指拈起放在眼前审视，半晌开口道：「后面那些更重要的事情，你明明都还没想起来，为什么现在就急着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