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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他设想中的中毒、生病或者受伤,秦时行那口一直吊着的气鬆了一半,他缓步走过去,温声问道:「皇上召臣入宫,所为何事?」

周唯谨依旧穿着上午那件黑色常服,脸色却比上午更为苍白,几乎毫无血色。

他起身的时候似乎站不稳,撑了下桌子,按着秦时行的肩膀让他坐下,斟了一杯酒:「我敬王爷一杯。」

端酒的手在颤抖,杯中酒洒出来一半,顺着修长细瘦的手指往下滴。

秦时行觉得有些不对劲,接过酒杯,他盯着周唯谨的眼睛:「皇上怎么了?」

周唯谨垂眸不答,伸手去够秦时行的衣服,将那外袍脱下,声音几不可闻:「我来……伺候王爷。」

手指划过肩头腰背,秦时行头皮一麻,心里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起身握住周唯谨脱他衣服的手,被冰得一激灵,他皱眉问道:「皇上这是在做什么?」

一靠近,他看见周唯谨嘴唇在发颤,几乎褪去了所有血色。

「皇上身体不舒服?」

哪知周唯谨突然侧过头捂住唇,一阵猛烈的咳嗽,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流出,单薄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秦时行惊得魂飞魄散,忙把人抱起来,急道:「快传御医!」

小福子却只是跪在地下哭着,一动不动。

秦时行怒火攻心,一脚踹过去:「狗奴才!还不快去叫御医!皇上都吐血了!」

小福子被踹得扑倒在地,又爬起来叩头,哭腔道:「请王爷赐药!请王爷看在皇上刚病了一场的份上,不要再让皇上受苦了!奴才求王爷了!」

赐药……

电光火石之间,秦时行倏地明白了。

秦海说过的话在他耳边迴响: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王爷几乎每月十五都会去宫里留宿。」

「王爷,今天是十五……」

他走之前秦海的欲言又止,以及坐上马车后,秦海在后面的呼喊,似乎是告诉他落了什么东西。

小福子不去请御医是因为知道御医也束手无策,只有王爷才有解药。

秦时行抱紧怀里的人,声音沙哑:「去王府,找秦海。」

小福子擦了眼泪,迅速起身往外跑去。

怀里的人痛苦地辗转,嘴角不停渗血,鲜血染红了秦时行的白衣。

秦时行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床上,周唯谨缩成一团,死死地按着腹部。

北域奇毒,每月发作,子时之前未服下解药,就会全身寒凉,如置冰窖,腹痛如绞,肠穿肚烂。

疼,好疼。

明明每月都要感受一次,怎么还是这么疼。

周唯谨感觉自己又掉入了冰湖,全身冷冻成冰,肚子里像是有无数隻蚁虫在啃噬,疼得他恨不能晕过去。

羽*西~整可即使是晕过去,也能立刻疼醒。

他胡乱地抓到一个硬物,用力地往腹部戳去,一下,两下。

然后被一隻手夺走。

他被人抱起来,搂在怀里,一隻有力的大手掰开他死死掐在腹部的手,带着温度的手覆上来,替他按着痛处:「是这里疼吗?」

周唯谨紧死死咬着玉佩止住痛吟,说不出话,一根手指往他嘴里伸来,顶开他的牙关,塞了张迭好的软帕。

他徒劳地睁开眼,只有一片灰黑的雾,身后是熟悉的气息,这个人一边让他痛不欲生,一边又给了他此刻的如斯温暖。

「皇上再忍一忍,解药马上来了。」

秦时行半抱着周唯谨,控住他的手以免他自虐,掌心下腹部里的翻绞让他心惊,不敢去想到底会有多痛。

痛到吐血,会有多痛?

他明白了,下午周唯谨问的不是他参不参加中秋夜宴,而是他愿不愿意给解药。

所以他的拒绝才会让周唯谨那么难过。

又是这样,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故意的,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在「略施惩戒」。

所以听到他到承干殿后说出的那些话,周唯谨会怎么想?

是在故作不知、玩弄猎物,还是高高在上、等着求饶?

周唯谨来脱他衣服,说出「我来伺候王爷」这种话时,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以前每个月,周唯谨都要靠取悦摄政王,来换取解药吗?

原来那块青色玉佩上白色的齿痕,是周唯谨痛得受不了时咬出来的吗?

秦时行恨得牙痒痒,很想把摄政王从地底下拖出来鞭尸一番,太坏了,活该小皇帝派人把他杀死!

小福子拿着解药回来了,秦时行拿走周唯谨嘴里的帕子,餵他服药喝水。

秦时行帮他脱掉染血的外袍,发现里衣也浸了血,但不是从外袍染的,而是暖炉的尖角划破了腹部,渗出的血。

他扶周唯谨躺下,拧了热帕子给人擦掉唇边残留的血迹。

秦时行起身,却被一隻冰凉的手拉住,声音虚弱:「王爷要走?」

他说:「皇上腹部的伤口要及时处理。」

拽着他的手鬆开,秦时行去外间,找小福子拿来伤药和纱布。

揭开里衣,露出一截玉白的腰腹,两道很深的口子横亘在腹上。

怕弄疼他,秦时行小心地抹着伤药。他心绪不宁,明明好几回明显碰疼了伤口,周唯谨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虚弱地半阖着眼,一点反应也没有,或许是和刚才毒发的疼痛比,这一点疼痛实在是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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