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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他刻意忽略的东西,只为了自己能心安理得。

但好在,现在他暂时是走不了了,至少在拿到解药前,他不打算走。

简单洗漱一番,秦时行准备出门。

他没忘记,今天是他与皇帝约定的黄章出狱之日。

大理寺的天牢阴暗潮湿,大理寺卿孙大人亲自把秦时行带到关押黄章的牢房前。

秦时行向孙奉道:「你先走吧,本王与黄侍郎说几句话。」

孙奉离开,黄章睁开眼睛。

这位黄侍郎被关了半个月,瘦得皮包骨头,看见外头的人,他怔了一下,喊道:「月酒?」

秦时行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月酒是他的字他知道,刚知道的时候还狠狠吐槽了一番。

但重点是——这黄侍郎的反应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像黄侍郎这种在强梁环伺中仍选择支持皇帝的正派人士,一见到他,不应该冷哼一声,啐他一脸,然后破口大骂「奸王狗贼你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之类的话吗?

怎么反倒像是多年好友相认?

黄章过来趴在铁桿上,手足的锁链发出当啷响声,面带忧愁:「你来送我最后一程?」

秦时行忍不住问:「……你不恨我?」

黄章摇头:「我不恨你,我只是惋惜你走了错的路。」

「当年你我在进京赶考途中相遇,一见如故,同年登科,是何等畅快。我敬你学识人品,只是不敢苟同你所选择的路。」

秦时行问:「你是状元郎,文采斐然,怎的还敬我学识?」

黄章笑了一下:「你忘了?你的殿试奏对令先皇拍手叫好,状元本该是你,但你生得俊美,才被点为了探花,入翰林,任太子太傅。」

秦时行:「……」

他本以为今天来这一趟,会是冤家路窄,泼妇骂街,还特意穿了一身黑衣服,显凶。

黄章一脸忧愁:「你来送我最后一程,我不怨你。月酒,我希望你不要忘了,天享十八年春闱开科之前,在那家馒头摊,先皇对你说过的话。我们两个寒门举子,若不是先皇青睐,何德何能拜官封爵?我一直把你当知心友人,望你早日回归正途。」

秦时行皱眉,怎么又和先帝扯上关係了?馒头摊又是什么?

他心里疑惑,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说:「我答应了皇上,此行是来放你出狱的。」

黄章:「皇上答应了你什么条件?」

秦时行:「没有条件。但是我需要你帮我做两件事情,才能放你出去。」

黄章:「我与你虽有故交,但我不认同你走的路,也不会助你势力。」

秦时行:「为何不听了再做决定?」

黄章沉吟片刻:「你说。」

秦时行:「你此番出狱后,便能掌刑部大权,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是帮助皇上重掌朝权。第二件事……一年后,我必将死罪难逃,届时,我要你帮助于我,逃脱生天。」

哪知黄章听他说完,竟显而易见地激动起来:「我知道……我就知道,你做的那些事都是另有隐情对不对?你本不想弄权的,对不对?是先皇对你另有嘱託吗?」

秦时行摇头:「你只需告诉我是否答应。」

黄章正色道:「我答应你,等皇上重掌大权之时,若你有杀身之祸,我必将竭尽所能助你。」

秦时行来之前,本以为会费尽口舌,谁知他与黄章竟有旧,还是落魄时的君子之交,事情顺利如斯。

天牢提人,各道关卡繁琐,一道道审批下来恐怕要半个月。

但摄政王轻飘飘一句话,大理寺卿便亲自送犯人出狱。

从天牢出来,秦时行径直回府,没有顺道再去看望皇上。

上次给皇上喝了普洱,害皇上病了好几天,大家都以为他是故意的。那时的他早已准备逃走,不在意别人的误会。

但现在他暂时走不了,便不能不在意。

不知为什么,他竟有些害怕从那双黑亮的眸里看到怨恨、怀疑、揣测之类的情绪。明明知道平日的笑不过是客套和做戏,他却宁愿见那笑。

那索性就不见了。

第二天,秦时行早起上朝,第一次穿上了那套华丽的朝服。

下了轿子,走进太极殿,所遇官员都笑容灿烂向他问好,秦时行脸都笑僵了,官腔打得口干舌燥,恨不能谁再刺杀他一次,回家养半年伤。

好在皇帝来了,百官整齐列队,秦时行站在右首第一的位置。

有事情请示的官员挨个上奏,陈述完总会说「请皇上定夺」,但实际看的却是王爷。

一桩事上奏完毕,皇帝微微倾身,专注地看向右首的位置:「王爷怎么看?」

秦时行微笑:「全凭皇上做主。」

皇帝便不再问,说出自己的想法,又向右首问道:「王爷觉得如何?」

秦时行便又道:「尚好。」

皇帝这才会向上奏的官员道:「那就按王爷和朕的意思办。」

有多少个人上奏,这样的对话就重复了多少轮。

百官开始窃窃私语。

秦时行垂眸看着地面,没有理会身后的骚动。

他只是在想,周唯谨腹上那两道伤口那么深,坐久了会不会裂开。这才过了一夜,身体想必也没完全恢復,为什么要急着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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