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应该?」皇帝冷笑,「你确实无能。」
黄章低着头不敢回话。
「罢了,此事朕会交给其他人来做。明天你就去西南吧,修建帝陵的事情需要你去督导……咳……」
话未说完,皇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内侍忙过来照顾。
黄章心里不是滋味:「请皇上保重龙体。」
皇帝不耐烦地一摆手。
黄章在御书房外拉住小福子问道:「皇上是不是胃疾又犯了,看着又瘦了些。」
小福子一脸愁苦:「您又不是不知道,自……那位去了后,皇上平日里吃不下东西,吃了也吐,只能靠药汁吊着,御医说这叫厌食症。」
黄章想起四年前皇上生辰那次,也是吃不下饭,最后是王爷给治好的。
这是心病。
皇上派他去修建帝陵……
明明皇上才刚过了二十三岁生辰。
他袖子里的手紧攥成拳,却只能无力地吩咐:「好好照顾皇上。」
第55章 抱衣睡
刑部尚书曲鸿云最近焦头烂额。
三个月前,皇上交给他一件大事,却又语焉不详,只说让他查十年内江南府的异状。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异状?什么异状?哪方面的异状?
皇上却说,任何可疑的事情都是异状。给了他调阅各部衙卷宗的权限,让他有任何消息随时来报。
曲鸿云一头雾水地投入调查,天天抱着如山的卷宗翻阅,实际上自己都不知道在翻什么。
皇上召问他越加频繁,脸色越来越沉。
曲鸿云有苦说不出,夜夜挑灯翻卷宗,正打算硬编出一个「异状」给皇上,没想到,今晚还真让他找到了「异状」。
拨开乌云见太阳,曲鸿云一刻也等不了,抱着那本卷宗直奔御书房。
已过子时,御书房仍亮着灯。
皇帝看见他,丝毫不惊讶,示意他坐。
曲鸿云喘匀了气,把手里的卷宗摆到御前。
卷宗记载,九年前,江南巡抚曹俊因贪墨成风、勾结海匪被处绞刑。
他道:「皇上,这罪名有问题。」
皇帝细细地看了一遍,发现这卷宗有些过于简洁了。
江南巡抚是什么人?
江南府的第二把手,封疆大吏,超品大员。
这样含糊其辞的罪名,是远远不够扳倒一位巡抚的。
贪墨成风?贪了多少,贪的什么钱?卷宗里没有写。
只有一句「所涉银钱巨大」。
勾结海匪?全国最富庶之地的巡抚,勾结几个毛没长齐的海匪,图什么?
就算真勾结了,证据呢?盖章署名的书信该有吧,证人也该有吧?
可是卷宗里通通没有。
曲鸿云又道:「整个案子的处置,也不合流程。」
皇帝立刻就明白了。
事涉超品大员,理应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
可这里只有大理寺一份卷宗。
可就是这么一份语焉不详的卷宗,就定了一位巡抚的死罪。
大理寺有这个能力吗?
只能是……上面的人要他死。
是当年的摄政王要他死。
皇帝寒眸一眯:「传大理寺卿。」
夜已经深了,大理寺卿孙奉搂着姨太太睡得正香,被刑部找上门,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
站在御书房,两条竹竿似的腿还在打颤。
皇帝把卷宗推过去:「仔细看看,关于这桩案子,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从实招来。」
孙奉颤颤巍巍地接过卷宗,做了二十年刑狱,他一看就明白了,也立马记起了这桩案子。
这是当年王爷……
他一犹豫,皇帝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冷冷地看过来:「爱卿今天能不能走出这御书房,取决于爱卿的回答能不能让朕满意。」
在皇帝的威压下,孙奉又是腿一软,全招了:「臣、臣记得这个案子。」
他咽了咽口水:「九年前,王……王爷找到下官,要定曹俊的罪,让臣做一份卷宗后直接归檔,不审,也不声张。臣带着王爷的手书去了江南,找到总督,带着总督府府兵,直接在当地刑场行刑。行刑前扒光衣服,很多人来围观。」
皇帝皱眉,这太不合规矩。
重臣犯法,一律槛送京师,定罪后于京师刑场问斩。
断没有在江南本地伏法的道理。
扒光衣服?
这番做派,像是私怨,像是……在为谁报仇。
而且在明明白白告诉那人:你看,我为你报仇了。
曲鸿云问出来了:「王爷为何要这么做?可是有什么私怨?」
「这臣就不知道了……」
孙奉对上皇帝冷沉的眼,一个激灵,硬生生又想起了一些:「哦,有!臣记起来了,那年冬天有个穷书生进京告御状……告到了王爷面前,应该就是告的曹俊。可能与这案子有些关係。」
他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书生在大理寺、京兆尹、刑部来回辗转,听说状告江南巡抚,无人敢接,无人敢理。
最后在大理寺门口跪了三天,被路过的王爷带了回去。
皇帝莫名地有些呼吸急促:「卷宗里为何没有提到那书生?可有那书生的经历和生平?」
孙奉这下是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