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帘从外面挑起,周唯谨略带惊讶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他居然能这个时候醒过来。
秦时行可算逮着他一回,把他往怀里一拉:「为什么又不叫我?」
「唔……王爷睡得正香,不忍心。」
怀里的人已经换好了上朝的衣服,只剩一头青丝还散着,秦时行拿过枕边的髮簪:「我来帮皇上束髮。」
「王爷还会束髮?」周唯谨靠在他怀里,微微合着眼,声音含混地问。
髮簪挑起青丝,那根白色格外显眼,秦时行按住髮根,轻轻拔下了那根白髮,动作很轻,周唯谨压根没察觉。
他把那根白髮藏在怀中,挽了个简单的髮髻,低头吻醒陷入迷糊中的人:「在偏殿閒来无事学的。」
周唯谨清醒过来,笑了:「王爷閒来无事,怎的不练一下棋艺?」
秦时行想起那局棋,皇上早能一子制胜,却陪他下了大半天,心里又是一软。
「来,该称体重了。」
秦时行披衣下床,把周唯谨拦腰抱起,轻轻掂了掂:「比昨日重了一两,尚可。今天仍要接着锻炼,我来接你下朝,去御花园散步。」
周唯谨带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苦兮兮地说:「五圈太多了,昨晚我都腿疼了,能不能只走三圈。」
「不行。」秦时行不留余地的拒绝,「哪里腿疼了?昨晚不是帮你捏腿了?」
说也说不过,周唯谨咬了咬唇,抬起头准备色.诱,却被两根手指抵住了嘴唇:「——亲我也不行,而且这招皇上已经用过了。时辰不早,皇上该去上朝了。」
周唯谨含怨地看了他一眼,认命地转身走了。
秦时行站在原地,轻笑出声。
良久,他拿出怀里那根白髮,仔细迭好,用细红绸系住,装入贴身的荷包中。
第71章 我会一直爱你
忙了一整天,回到寝宫已经夜深。周唯谨喝了一碗王爷煮的姜糖奶茶,在宁神香的气息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他站在一处万丈悬崖边上,劲风呼啸,捲起衣袍。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向前迈了一步。
再往前一步,就会跌落悬崖。
一双手臂搂住了他,耳边传来低声的劝慰。他听不清那声音,却感到莫名的安心,绝望被驱散。
然后……他醒了过来。
宁神香的气息不断往鼻腔里钻,耳边的声音带着困顿:「好了……没事了,乖。」
手掌在他后背轻轻拍着,触感温热,竟然不是梦?
难怪王爷睡前点了宁神香。
周唯谨眼睫微颤,心情复杂地将脸埋在对方胸前。
秦时行忍着困意,担忧地看着怀里的人。
他们和好后,周唯谨表面上什么都好,可每晚都会被梦魇住。
第一次发作是在王府那晚,周唯谨梦中不断挣扎,脸色煞白,不住的哭泣。他搂着哄了好久才安静下来。
本以为只是偶然,但直到如今的每一晚,梦魇都会发作。
他点了宁神香也不管用。他这才知道,周唯谨心里的口子仍没有癒合。
秦时行把人搂紧,眉间忧色未散。
翌日醒来时,龙床早已一片空旷。
秦时行在床上坐了半晌,打算找周唯谨好好谈谈,没曾想内侍过来传信,说皇上政事繁忙,中午不回来用膳了。
一开始秦时行没察觉不对,到了晚上,照例是传皇上仍忙于政务,他总算感觉到异常了。看来昨夜他睡得迷糊时,那道盯着他的视线并不是错觉。
御书房,桌案上一片空旷整洁,今日的奏摺早已发还文渊阁。周唯谨恹恹地靠在椅子上,手指隔着衣服,摩挲着胸口的玉石。
小福子跟了他这么多年,自然知晓他的心事,劝他:「皇上这是何苦,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了团圆,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说不开呢?况且御医说过皇上目前最忌思虑,这一思虑起来,身体又难受了,苦的还不是皇上自己?」
周唯谨低着头,神色落寞:「王爷是来和朕寻团圆的,朕却日日让他担忧,让他夜夜睡不好觉,累着他,苦了他,朕过意不去。」
小福子只轻声道:「王爷还在等皇上回去用膳呢。」
周唯谨说:「这会儿难受得紧,吃了也是吐,白白扰了他的食慾。」
寝宫里,秦时行等至夜深,只等来了一句:「皇上处理积压政务,请王爷早些歇息,不必再等。」
听闻此话,秦时行心中微怒,沉着脸,大步往偏殿走去。
果不其然,换好了里衣的皇帝正坐在床沿,眼里闪过微愕……和委屈。
他这还委屈上了?秦时行勉强压抑着怒气,沉声质问:「皇上政务繁忙?」
周唯谨攥紧了手里的衣服,下意识道:「……我错了。」
秦时行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旧衣,心里闪过异样的情绪:皇上变了。
换做是过去,不但死硬着嘴不承认,还会插科打诨蒙混过关。而现在,他不过问了一句,皇上就着急忙慌地认错,像是怕他生气。
这些天相处中他就隐隐察觉,周唯谨对他太顺从,万事都依他,少了从前的骄矜。
……从猫主子,变成了憨狗子。
秦时行挨着他坐下,平心静气地问:「为什么躲着我?」
周唯谨目光躲闪:「最近睡得不好,怕扰了王爷清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