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狐反问道:「爹可曾对你提过朱雀门?」
时间好像无所不能,它将以往的禁忌磨去尖锐的角,再被提起时,那股锥心的痛就轻了。
「别的不曾多说,除却门中有朱雀神兽外,爹还说朱雀门这一任的掌教乃朝中的一位王爷,百年前被前任掌教收为关门弟子,他道号凌山子。」
当今皇上姓凌,年约六十,看来应是皇上的叔伯辈了。
「一般掌教收徒都不低于两位,这位凌山子竟有此悟性,超越师兄成为掌教?」
江北仔细回味了果酒的味道,才接话道:「那是因为上任掌教只有两名弟子,他的大弟子何所愁为情所困,修为停滞不前,掌教顾全大局,方将掌教之位传给凌山子。」
「如今何所愁如何?」
江北顿了顿,才道:「浮生多少事,皆付笑谈中,如今的他,乃正道第一人。」
江狐心头一震:「他经历了什么?」
江北露出苦笑:「谁知道呢,爹曾说「修道之人如何能绝情绝义,何前辈才是性情中人」,如今他大道将成,他是不是忘了他曾喜欢过一个人?」
江狐抬手揉了揉他的头:「修道非是绝情,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有些东西是求不来的,就像现在的江狐想倾尽所有,也换不来江舒和风青娘的一面。
他才是那个最该抱憾的人,江舒夫妇和江南在他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却要他穷尽一生来回忆。
「小狐...娘曾说,大哥会在二十年之内成为最有可能与何前辈一较高下的人,可是...可是...」
可是天意无常,江南还来不及成长,就已先告别人世。
有些人是握不住的手中沙,他终究会从你的指缝里一点一点流走。
酒好像一把钥匙,将江北多年未曾出现过的眼泪释放了,江北凭着稀薄的酒意想要恣意放纵,可却被半边清醒的头脑挡在了承诺里。
江狐顺了顺他的背,对着哽咽的人道:「哭吧。」
本就是爱哭的人,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将泪水忍住?
月静静风悄悄,江北哭着哭着哭倒在了江狐的肩头上。
有人踩碎叶子靠近。
「小北若是知道你这样对他,他得多伤心。」
是谢离。
「这药能让他睡上三日,足够你到三仙山。」
谢离上前抱过江北,半垂着眼眸看面无表情的江狐:「真不后悔?」
「跟着我有什么好?风餐露宿不说,还得朝不保夕。」
谢离笑道:「留在我身边岂不是更好?」
江狐抬眸对上谢离意味不明的眼神:「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对小北这么执着,只是他并非断袖,这点相信你也清楚。」
谢离忽然冷下脸:「我果然讨厌你。」
江狐:「承让。」
他掏出一颗珠子,放进江北的须弥芥里。
谢离看见了,嘲讽道:「装模作样。」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仿佛被月色蒸腾出浓烈的酒意,化成雾水瀰漫在眼眶。
江狐深深看了眼江北,撇过了头:「走吧。」
有些人错过才知痛,像江狐这种,是痛极了,所以什么都怕。
凤非言担忧的看着身边的人:「分裂元神对你并无好处,三仙山我不是去不得,为何不让我去?」
江狐看见这幕一定惊讶,明明在他面前的人,怎么又和凤非言在一块。
谢离盘膝而坐,脸色苍白:「你是半妖之体,受不住仙山的禁制。」
凤非言嘆口气:「那傻小子当真不懂你的苦心。」
谢离无所谓的笑了笑:「你以为爹好做?」
凤非言没好气道:「得了吧,还逞能?」
谢离当真不好受,全身痛的像在被对半切开。
第28章 28
结果傻子心里跟块明镜似的。
将谢离的隐藏都照的一清二楚。
江狐也不知谢离究竟去了三仙山中的哪一山,只是等他回来,已经过了两天一夜。
谢离走路没响,若不是江狐现在能凭藉他残留在体内的那道仙气感应他的存在,也不能将人堵在门口。
他的脸色并不好,眉宇透着疲惫,唇色发白,好似前两夜是睡在销魂窟,给人吸干了精血。
谢离身形颀长,十五岁的江狐纵使身高腿长,气势逼人,也只到人家下巴处。
还是得仰头看人。
谢离:「小狗,让道。」
这是在骂江狐好狗挡道呢。
看神色没在闹着玩,听声音也虚的很,分裂元神这般耗损神元,他是抽了哪门子的风答应了?
凭谢离的身份,真要让江北进入三仙山,不一定要亲自去,传个信什么的,三仙山能不给他面子?
还是真因为江北那张脸?
这样一想,江狐觉得挺糟心的,他可以欠谢离的人情,却不希望谢离真对江北用情至深。
人情虽难还,可也比没希望的感情要简单。
他甚至糟心到忘了谢离才骂了他,想扶住谢离又深知他不会买这笔帐,只好转身把房门推开:「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熬药。」
谢离顶着一脸的莫名其妙看着他:「无事献殷勤,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你当我是你。」江狐瞟了他一眼:「坑谁不好非要坑便宜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