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罗剎眸色一沉,追问道:「那人后来呢?鸿音可有为他医治?」
晏鸿音闻言有些奇怪地回头看向玉罗剎:「阿玉你今日怎的对这些事感兴趣了?」
玉罗剎知道自己多少有些失态,但晏鸿音所说却是他一直以来未曾注意到的问题,骤然有些情绪失控,便偏过头含着眼低声道:「一时好奇罢了。」
晏鸿音也并未多想:「那人犯了事儿被京城来的捕快带走了,我也懒得治。不过经脉那种情况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活不过四十。」
玉罗剎隐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未几,缓缓鬆开,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停留宗师境界十年之久,虽偶有经脉灼热之感,却从未想过会有晏鸿音所言的这种情况——这就是无门无派的劣势。
没有束缚,但却也没有了前人的智慧与经验。
尤其是在自创武学一途,走岔一步,满盘皆输。
还好……在当初是闭关孤注一掷衝击宗师之上境界还是金针封窍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虽然当初这么选,寻刺-激和看教中好戏的风凉占了大多数。
然而即使小小翻了船,但却让他遇到了晏鸿音这个人……
玉罗剎看向晏鸿音的眼神变了。
从一开始的内敛深沉,转变为来源于本性的掠夺固执。
——这个人,他要定了。
晏鸿音小小打了个喷嚏,皱了下眉。
谁又在念叨她?
……
用过早膳,晏鸿音看着玉罗剎服了药,连翘过来说之前晏鸿音吩咐的木材已经运到了。
晏鸿音正低头看着小池塘里悠閒自在的鲤鱼若有所思,闻言便让连翘去叫紫苏他们帮忙将木材运过来。
玉罗剎刚从房间走出,便看到紫苏这么一个小丫头一手抓着半根比壮汉大腿粗的木材走进院子,身后跟着两个帮忙抬着尾端的小厮。
反差十分明显且滑稽。
他走到晏鸿音身侧,低声问:「紫苏是不是同常人不太一样?」
晏鸿音转头看了一眼,刚好将紫苏把木料随手放到一边的画面,干咳了下解释:「这丫头天生神力,但是吃的也多。她家养不起她,集市叫卖的时候被我碰见,就带回来了。之后跟着临安府的镖头学了几招拳脚功夫,平日里有她在晏鸿堂我也安心。」
事实上江湖武功二流的人,在紫苏手底下也讨不了什么好。
玉罗剎点头,转而问晏鸿音:「想吃鱼?」
晏鸿音瞳孔一缩,十分郑重且认真地嘱咐道:「阿玉想吃的话让前面厨房做就是了,这池子里的鱼可不能捞。」
说着,晏鸿音当着玉罗剎的面从旁边的小石罐里抓了一把鱼食洒进池塘。
玉罗剎懂了:「因为是你养的?」
晏鸿音含糊道:「嗯……算是吧,反正我餵的鱼你都不能捞。」
末了还加了句:「我餵过的所有东西,都不能碰!」
玉罗剎失笑,应承道:「知道了。」
到底是个女儿家,总是有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软心肠,餵过的就当做宠物了。
熟不知晏鸿音心下鬆了一口气,暗自心惊自己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
她池塘里的鱼餵的都是剧毒,养出来还没翻肚皮的鱼个顶个的毒,真要是谁不长眼捞了去,说不定还没吃完就要一命呜呼,尸骨化为脓水,不留半点痕迹。
平日里镇抚司派来送信的活物并不拘泥于鹰雀这种有翅膀的飞禽,偶尔线人传出情报也会动用猫狗这种十分常见的动物,这些和镇抚司锦衣卫相关的动物,无一例外都被用毒物餵养过,哪里是轻易能碰得的。
「小姐,姑爷,那我们就先回去啦?」紫苏眨着眼睛偷瞄站在池塘边,看上去就是一对璧人的主子,笑得嘴角弯弯。
晏鸿音:「辛苦了,回去吧。」
紫苏几人离开后,玉罗剎站在这堆木料旁边思忖了好半晌,看向晏鸿音:「……这秋韆……」
怎么做?
晏鸿音就没坐过这东西,更别提做了。
她微顿了一下,迟疑道:「应该……还需要麻绳?我记得厨房似乎有一些。」
玉罗剎看出了某个讨要秋韆的人在这方面的一窍不通,好笑道:「还是让我想想吧。」
他虽然未曾做过这种东西,但好歹见还是见过不少的。
玉罗剎并不是什么天之骄子,正相反,孩童时期遭逢巨变从尸体中爬出来的他,为了活下来,为了得到想要的,一路走来什么手段他都用过,他所拥有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筹码。
他想要得到晏鸿音的助力,为此,他愿意付出一些精力来将这个人拴在他身边。
这很公平。
晏鸿音耸肩,转身去房间里拿了几本医书出来,窝进了前两日玉罗剎躺着睡去的躺椅里——反正这秋韆也就是她给阿玉找的用来分散注意力的活儿。
阿玉虽然在服药,但是身体仍旧需要多动、多晒太阳,总闷着不利于病情。
秋日的太阳正好,穿过竹林的风微凉。
晏鸿音仰躺在椅子里,闭着眼,听到阿玉去房里似乎拿了纸笔出来,脚步声渐渐远了,又近了,远去,再靠近……伴随着切割木头的沙沙声和时不时轻微的摩擦声。
她睁开眼,侧目看向盘膝坐在一堆木材和麻绳里皱眉思索的俊美男人,心头忽然涌现出一丝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