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间是锦衣卫安排好的地方,碍于玉罗剎在身边,晏鸿音不好光明正大检查,但还是用视线扫了一圈屋内陈设。

倒了杯热茶,晏鸿音走到燃着熏香的香炉旁边抬手泼灭了炉内的香粉,对看过来的玉罗剎解释道:「这种地方的香不干净,还是莫要闻了。」

玉罗剎含笑点头,却在看到晏鸿音身后时面色微顿。

晏鸿音好似察觉到什么,正要转头,就被快步走过来的玉罗剎抬手盖住了眼睛。

眼前温热干燥的触感让晏鸿音面上微红,玉罗剎很少会靠她如此近,她好似嗅到了这人身上隐隐的苦艾香。

带着一种烈日灼烧过的微焦,甘苦迴荡,战栗而危险地缠绵着。

晏鸿音第一次在玉罗剎身上闻到这股独特的气味,这气味不同于寻常的熏香药粉,虽然略苦,却让晏鸿音感觉到一种置身于烈日下暖意环绕的舒适,又有一种隐约危机四伏的刺-激危险。

「怎么了?」她问。

玉罗剎一隻手盖着晏鸿音的眼睛,另一隻手放下了晏鸿音身后支着窗户的叉杆,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淡淡道:「别看,莫要污了阿音的眼睛。」

眼睁睁看着窗户在面前被关上的罗剎教暗卫:「……」

他方才好像隐隐听到教主说什么来着?

穿着小厮衣服的暗卫默默转身,将东西不着痕迹地放在窗沿下方,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这地方之前是罗剎教的据点,不然探梅也不会把交易放在这里,但是巧合的是,寻芳阁当初比合芳斋暴露得还要早,之后便被锦衣卫不动声色地反渗透进了不少人。

晏鸿音霎时间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管寻芳阁暗地里做什么,明面上的确是个彻头彻尾的青楼,青楼的后院自然不干净,这污了眼睛的东西指什么不言而喻。

她皱了下眉,抬手拉下玉罗剎的手牵着走到桌边坐下,看着玉罗剎的表情-欲言又止。

玉罗剎:「……?」

这女人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晏鸿音心中喟嘆,阿玉之前便是被人关在青楼折辱,想必对这种地方一定深恶痛绝,还是早些办完事早些离开这里罢。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娇笑,听声音像是之前和两人说话的妇人。

「梅先生您可算是来了,咱们姑娘啊都等您好些个时辰了!」

晏鸿音给玉罗剎斟茶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垂眸接过晏鸿音递过来茶杯的玉罗剎面上也没有任何波澜。

晏鸿音端起茶水品了品,几息之后,就听那妇人来敲门,隔着门板道:「夫人?纪少爷到了。」

鱼上钩了。

晏鸿音稍一定神,对玉罗剎道:「阿玉,我就在隔壁,这边包厢并不如何隔音,你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去去便回,收了诊金我们就离开这里。」

玉罗剎轻轻一笑,应道:「好,我在这里等你。」

说罢,两人一个坐在桌边,一个推门而出。

几息之后,晏鸿音的声音在隔壁响起,与她对话的是一个清亮的少年嗓音。

听起来像是晏鸿音医治了这少年的父亲,但却中途牵扯了些后宅与商会的矛盾,很是难缠。

玉罗剎听了几句,确定晏鸿音那边不是一时片刻便能回来,便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行至方才放下的窗边,翻身而出。

……

隔壁包厢,换了一身干脆利落的劲装,皮革项圈箍在喉间,面覆锦衣卫暗使面具的晏鸿音自屏风后走出。

对坐在桌边的口技者点头示意让其继续,翻窗消失在黑夜里。

***

静谧的黑夜里压着不同寻常的骚动。

晏鸿音勾住树干轻身提气,脚上借力轻飘飘地落在房顶之上,腰间属于锦衣卫的绣春刀暗含锋芒。

绝佳的轻功让她在脆弱的瓦片上行走也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在门楣上刻有「春华」的房间处屏息静待,晏鸿音在辨认出下方对话的声音后拿开几片瓦片,凝视着下方正在对话的一男一女。

那罗剎教长老探梅是个中年男人,身形瘦削五官刻薄,额侧经脉微凸,是外家功法修炼到一流的标誌。

他对面坐着一个盘着妇人髮髻的女人,那女人姿容并不算惊艷,那双丹凤眼却生的不错,眼尾上挑,眼波流转间带出暗藏的野心。

「香夫人,在下之前已经命人将话带到了。只要香夫人肯交易画像,不论画像所画是真是假,香夫人想要得到的在下都可以满足。」

「梅先生一定要这般谈论交易么?」女人抬手掩唇,娇笑道,「还有,梅先生怎的如此谨慎?连妾身的茶水都不肯喝上一口,莫非是在提防妾身?」

寒梅冷冷道:「我还记得那伙计究竟是如何被你一杯茶水毒死的,对付一个伙计都舍得下血本用上天一神水,香夫人好大的手笔。」

「梅见!你一定要如此同我说话吗?!」香夫人像是被戳到了痛楚,站起身情绪激动地怒斥,「当年如若不是你失约在先,我又如何会落到如今这般狼狈境地?你们罗剎教的探子想用画像威胁我,言语极尽侮辱调戏,我为何不能杀他?!我能怎么杀一个修习外家功法的人?除了天一神水我还能用什么来保护我自己?!」

晏鸿音挑眉。

这两人居然还是一对旧情人?

就是不知是在这女人入神水宫之前还是之后,若是之后……那罗剎教图谋的,会是天一神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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