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鲤鱼慢慢吐了个泡泡。

玉罗剎:「……」

不是错觉,这条鱼的那小眼睛里是不是在讽刺他?!

本座迟早烧烤了这条畜生!

晏鸿音:「你又吃不了,总惦记它作甚?」

玉罗剎呵呵冷笑,对着一条鱼嗖嗖放杀气,理直气壮道:「我记仇!」

晏鸿音抬手按了下眉心,开始怀疑自己选这么一个合作对象,是不是当时一不留神被猪油蒙了心。

玉罗剎将斗笠摘了放在一边,靠着车厢壁坐下,和那条安安分分待在瓷缸里的胖鲤鱼形成井水不犯河水的安全距离,转头对晏鸿音道:「下去看看?」

「看什么?」

「梨花。」

玉罗剎微微眯着眼,两隻手背在脑袋后面垫着:「有几棵挺大的梨花树,开得很漂亮。」

晏鸿音的动作顿了下:「九月梨花?」

「嗯哼,所以才应该去看看,不是么?」玉罗剎戏谑一笑,「这又不是你的锦衣卫据点,总跟个老古板一样拘着自己干嘛?」

晏鸿音抬手掀开车窗的纱帘看了一眼,眼神淡淡:「九月开花,是因为梨树春时遭了虫害,树势变弱,提早落叶,这样的开花没有任何意义,也不会有结果的结局。」

「这世上的花又不是盛开便为了结果。」玉罗剎瞧了瞧看向窗外的晏鸿音,朝她伸出一隻手,手指修长,「她都那么努力盛开了,镇抚使真的忍心不去夸一夸她?」

晏鸿音放下车帘,垂眸看着玉罗剎伸出的手好一阵,竟真的起身,弯腰朝着车厢外走了出去。

衣摆柔顺的料子划过玉罗剎伸出的手,男人不自觉握住手指回味了一下方才的触感,喉结滚动了一下,跟着出了车厢。

马车停在山坡下,累了一路的马儿正低头觅食。

晏鸿音顺着山坡往上走,七八棵老树绽着满树雪白的梨花,在风中微微颤抖,漫捲摇曳出一片淡淡的香甜气。

梨花虽与梅花同为小瓣花,但成片出现时,与梅花带来的高寒傲雪不同,梨花却总是缀着浪漫的姿韵,温柔文雅,别有一番缠绵雅致的肌骨。

晏鸿音抬手触碰着老树的树干,想起皇宫中的那棵老树。

那是她未曾谋面,甚至在宫人口中也找寻不到一丝一毫踪迹的母妃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

而她那身为人皇勤政爱民的父皇,给那个在皇宫中无声香殒的女人施舍的宠爱,也唯有一个梨字。

晏鸿音不喜欢梨花。

这花总让她想起那个在最美好的年华便消逝在后宫中的女人。

——空有娇柔的外表,甜美的香气,却没有对抗危险防御自己的利刺。这样的存在,终其一生,生死听天由命,半点不由自己。

「阿音!」

玉罗剎的声音陡然自上方响起,晏鸿音下意识抬头循声望去——

下一瞬,纷纷扬扬的梨花如漫天飞雪翩然而下,吻着晏鸿音的髮丝脸颊轻飘飘落在地上,在地面上铺下一层雪白色的花瓣。

秋风乍起,吹起地上的花瓣与晏鸿音的裙摆衣角,乱了晏鸿音眼中那个挂在梨树枝条上晃悠灿笑的男人。

「啊……早知道有这阵风,我就不晃了。」

玉罗剎鬆开树枝落在地上,朝晏鸿音走过来,踩在遍地雪色上的脚步轻盈无声,就像是一隻收敛了利爪用柔软的肉垫无声靠近的猛兽。

「怎么样,好不好看?」

晏鸿音看着表情颇有些得意洋洋的玉罗剎,鼻间是清雅的幽香,一瞬间竟宛如身处春日,春日和暖,清风徐徐。

玉罗剎也没指望一路上越发沉闷的晏鸿音说什么感慨,自顾自伸了个懒腰,末了单手叉腰,笑着拉长语调道:「镇抚使大人,偶尔也听听劝,马车地方小又闷得很,人坐久了是会变傻的。」

「也就那条蠢鱼才只需要两个巴掌大的瓷缸就能养活。」

话音未落,一截缀着两簇梨花的枝丫伴随着一声脆响折断掉下来,不偏不倚砸在了玉罗剎的头上。

被糊了一脑袋梨花的玉罗剎无语地拈着一枝梨花,抬头看了半晌,纳闷道:「阿音,你老实告诉我,家里那条鲤鱼没成精的……对吧?」

晏鸿音挑眉,竟真的作势思考了一会儿,慢声道:「谁知道呢,毕竟一条被试了两年多的药还活得十分精神的鲤鱼,本身便是有些不普通的。」

玉罗剎一愣:「……!」

晏鸿音勾了下唇,拂去肩上的落花,抬步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玉罗剎捏着梨花追上去,连声道:「阿音,你刚才是在跟我开玩笑?你开玩笑的对吧……」

「没有。」

「你绝对是开玩笑的……」

「没有。」

「再转悠会儿呗,反正今天肯定没驿站睡……」

「你自己去。」

「可你暗器比我扔得好啊。去打只鸟怎么样?中原不是有叫花鸡么!今晚做叫花鸟怎么样!我之前做过,特别简单,味道绝对不错,你尝尝就知道了~」

「鸟可以,叫花鸟没有。大秋天的上哪找荷叶?」

「用别的叶子包着将就将就——那有鸟我看见了!那那那——」

……

山坡不远处的林子里,飞鸟被惊动的动静带起一片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片刻后,晏鸿音拿着装满了水的水囊回来,倒在手心餵着干渴的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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