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看到是身为大公主的曲雅公主却穿着形制等同皇太子妃的礼服,心思活络一些的,早已经私下眼神交汇,猜测帝王是真的如此宠爱这位大公主,还是因为大公主吸引来了楼兰的以属国名义供奉的利益。

关外从来都是朝廷鞭长莫及的地方,陛下这些年来开关口,倡贸易,无不彰显着对关外的重视,如今关外楼兰现世第一件事便是向朝廷投诚,有了楼兰在关外之地互通有无,朝廷当了一心腹大患。

但不可否认的,在皇帝未曾册立储君之前,曲雅大公主的地位已然凌驾于这些时日夺嫡争执不休的二位皇子之上,也是对朝中心思各异的大臣们的一记当头棒喝。

——不论两位皇子争斗如何,胜负也不过便是皇帝一旨令下的事。

这天下终究是龙椅之上九五之尊的天下。

楼兰祭祀作为宴请的贵宾,座位在上座下首第一列,晏鸿音抬步上玉阶时转头看了玉罗剎一眼。

楼兰族人生于大漠,喜艷丽颜色,但与中原相同的是,他们同样以墨色、青绿为尊,不论年岁皆不束髮。

楼兰祭祀的长髮如同上好的绸缎,金色嵌朱红的髮饰勾在发间,细细编了几条长辫子的发垂在身前。

深青色滚金边的袍服罩在黑色的中衣之上,繁复华丽的项圈配饰装点脖颈,贴着裸-露在外的蜜色肌肤滑入肌肉间的沟壑,手指、腰间、腿间的金饰精美绝伦,无一不彰显着楼兰古国的底气与财富。

玉罗剎抬眸与晏鸿音对视,擦身而过间两人眼底均不约而同闪动着笑意。

晏鸿音目不斜视地端着大公主的礼仪越过玉罗剎,突然,传音在众目睽睽之下响在耳畔。

——「卿卿,晚上老地方见~」

***

这种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戏码,晏鸿音从来不觉得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是她还是换掉那一身华服衣冠翻墙出宫,趁着月色来到京郊两人初见的那间茅草屋外。

推门进去,玉罗剎还是那身楼兰祭祀的打扮,侧身躺在茅草屋简陋的床榻之上,长发逶迤,微卷的发尾垂在床边,金色的配饰迭在墨绿交错的礼服间,修长的手指间正捏着一枚飞蝗石垂眸打量。

乍然间,原本家徒四壁的茅草屋因为这慵懒卧榻的风情美人——蓬荜生辉。

「阿音,瞧我发现了什么?」

听到推门的动静,玉罗剎抬眸而笑,扬起手指间的飞蝗石。

「你我初见之时,听闻你推门而入,当时我手上就扣着这枚飞蝗石,没想到过去这么久,竟然还在这。」

玉罗剎那时晕的猝然,便顺手将这飞蝗石藏在了床榻之间,后来他们二人离开的匆忙急促,玉罗剎竟也忘了这个小东西。

若是晏鸿音那时仔细检查过床铺,恐怕早早便会怀疑玉罗剎的身份。

晏鸿音反手将门关上,走近床榻将玉罗剎的头髮扒拉到一边腾出一个位置坐下,说道:「唔,当时我手中兜帽里的毒针倒是记不清用在了何人身上。」

玉罗剎当即摆出一副西子捧心的伤心模样,哀怨道:「阿音怎的下手如此狠辣?」

晏鸿音垂眸捏着玉罗剎的下巴,轻声漫语:「远不及楼兰祭祀一棋将军的可怕。」

玉罗剎可不知道脸皮是何物,当即抬手握住晏鸿音的手腕,身子一转如同一条美人蛇一般钻进了晏鸿音怀中,舒舒服服枕在了晏鸿音的腿上,抬眼间一派风情万种:「追求者的小手段罢了,公主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晏鸿音身体一僵,旋即缓缓放鬆下来,被玉罗剎握住的手腕一转反扣回去,指腹滑过玉罗剎掌心:「你既然握刀,手心为何不见刀茧?」

玉罗剎那双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当初一度严重干扰了晏鸿音的判断。

虽然敞开的衣衫露出形状饱满结实的胸膛,但当这人收敛气势装起来的时候,就是能给人一种柔弱姿态的玉罗剎闻言轻笑,手指指尖滑过晏鸿音的指腹:「阿音的手也是分外光滑没有丝毫破绽……是用了什么法子?」

「用了特製的脂膏,会有略微灼烧的痛意,不过效果尚可。」

「还有这样的好东西?」玉罗剎眼睛一亮,话音一转说及自己的法子顺便搏一搏怜惜,「我那时金针封窍隐藏身份,既然要做自然要做到天衣无缝,我用砂石将手上刀茧尽数磨去,血肉肌肤再生便可柔嫩如初,谁也无法看出破绽来。」

简单直接又血腥粗暴,真真是十分玉罗剎的行为。

「粗鲁。」晏鸿音淡淡评价,手指轻点玉罗剎的手背,「下次要做什么先问过我,嗯?」

玉罗剎眉眼一弯:「好,都听夫人的~」

「阿玉。」

「嗯?」

「你想要什么样的大婚?」

「大婚啊……」玉罗剎闭着眼,鼻间满是晏鸿音身上白日里沾染上的清淡胭脂味,「貌合神离的亲咱们已经成过了,若是可以,我倒是很想经历一番情投意合,心意相通的婚事会是何种滋味。」

「不过如今这样也不错,若是以后还想再成一次亲,我们大可以回去楼兰再办一次~」

玉罗剎这人向来看得开,从来不拘泥执着于外物,对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从来抓的清晰明确。

成亲这种事只要是他和阿音一起,不论成多少次都没问题,将人拴在身边才是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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