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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不见浮游 作者:子弄

他站在浩如潮海的人流中,身边经过无数匆匆而行的人群,只有他是静止的,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可也格外醒目。

解听免的呼吸紊乱,他走近,看见徐邀轻轻抬起了头。

他似乎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浑身僵硬,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睫很长,也很浓密,此时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粒,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而落。

他的脸也很红,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因为发烧所致,总之看着似乎不太好。

解听免抬起胳膊,去触碰徐邀的手,捂一捂这早已通红的双手,可是徐邀却陡然反手扣住了他,并且,带着他奔跑了起来。

两手相握的那一瞬间,分外明显的温度差就显现了出来。

他一直待在车内,手就放在口袋里,而徐邀一直在火车站门口等待,双手冰冷,仿佛刚从刺骨的湖水里捞出来。

解听免念及此,更加用力地攥紧了徐邀。

他们不知道跑了多久,更不清楚是去往哪里。

他们就像是走投无路的人一样,无所依泊,烟波漂浪,横衝直撞,漫无目的,只随心意,仅贪风雪。

终于,来到了一个桥上,随即停了下来。

徐邀从来没有一次性跑过这么久,他气喘吁吁,心如擂鼓,但眸光却是额外明亮。他胸口起伏得厉害,努力平復着呼吸,以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还……还冷么?」

解听免明白过来了,这是要通过跑步来暖体温,他摇了摇头,呼吸有点急促:「好多了。」

他抬手拨开徐邀额前的头髮,用手掌感受了一番:「你的温度很高,是不是还在发烧?」

徐邀盯着近在咫尺的那隻手,缓缓地摇了摇头。

「撒谎,」解听免下了定义,「你明明就还在发烧。」

徐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声音有点哑:「不,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我不清楚。」

方才跑了那么长时间,他确实搞不明白现在他的体温之高,究竟是因为发烧导致的,还是因为剧烈奔跑所致的了。

解听免瞥开了眼睛:「那你现在觉得自己的头脑还昏沉吗?如果清醒的话就说明你不在发烧。」

徐邀闭眼感受了下,半晌,给出回覆:「好像确实有点不太清醒。」

「那你觉得我清醒吗?」解听免又转回了头,视线落在了徐邀鼻尖往下,还没等到徐邀的回应,就自问自答道,「其实也不太清醒吧,哪个清醒的人会做出被一个电话就叫来漠河的事情呢?」

此语暗含的深意,已不言而喻。

徐邀抿紧了唇,看向解听免,他眼底的情绪很浓郁,像是辗转的海浪、翻涌的岩浆,既克制又衝动、且暧昧还露骨。

「是,」徐邀给予肯定,「解听免,你很不清醒。」

解听免发出了一声轻笑:「我还有更不清醒的。」

他的手转移阵地,略微粗糙的指腹触上了徐邀苍白干涩的嘴唇上,重重一抹下唇,分外不怜惜,但也因此染上了几缕血色。

解听免盯了片刻,俯身偏头吻了上去。

徐邀没有后退,却也没有靠近,他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回应。

可是,他的心口却溢得很满,快要漫出来了,轻轻一盪,就要漾出。

解听免微微撤身,眼眸紧紧锁着徐邀,视线炙热滚烫,让徐邀无法再躲匿,直面迎击。

「徐邀,」解听免唤了声他的名字,将他从漂浮中唤醒了过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徐邀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解听免兀自说道:「你没有告诉你母亲去了漠河,也没有告诉裴些,你一个人都没有说,却偏偏告知了我。」

「我可不可以自作主张地认为,我在你心里,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徐邀张了张口,选择了摇头。

有一个人,能为了他的一句话,而直接来到一所陌生遥远的城市,这份勇敢,他没有。如果他有,他就不会之前频频挂断解听免的电话了。

可是,解听免为了他,勇敢地迈出了这一步,他能不能,学着他,也试着跨出这一步呢?

解听免的心陡然往下一沉,他不满、不甘、不虞、不愿,正要开口反驳,就听到徐邀说——

「不是自作主张,」徐邀抬眸,眼底映出了一个人的轮廓,「你是对的。」

「你的认为,是对的。」

呼吸一窒,心跳一止,解听免瞳里的情绪好像更重了。他欺身再次靠近,扣住了徐邀的后脑勺。

鼻息交错,呼吸纠缠,徐邀喘不上气,犹如溺水,但他愿意毙葬于其中。

徐邀阖上眼睛,双手攀上解听免的肩膀,再环抱住他的脖颈,微微踮脚,而这一次,他探了舌尖。

饥渴索取,自持俘虏,克制失陷,欲望蛊惑。

快意贪婪,嗔痴吞噬,情迷绽放,意乱颤栗。

十一月中旬的漠河,早就被西伯利亚高压所形成的西北季风入侵,而夜晚裹挟着大雪的寒风更是料峭凛冽。

湖水结了冰,昏黄的路灯晦暗,却依旧能笼罩着他们,光洁的冰面上浮跃出二人亲吻的画面,微尘雪粒漂浮,在他们头上浅浅覆了一层。

这一刻万籁俱寂,这一小片天地是静谧的喟嘆,但在此时都不重要了,只能沦为盛景的配色——湖中雪、雪中光、光中的相拥吻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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