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虽然已经知道了徐邀患病的这件事,可是他不愿面对,不欲面临徐邀可能会死的这个事实,仿佛只要他不去想这件事,就可以一直逃避。
但在这一刻,亲眼目睹了徐邀吐血和流鼻血这一幕,仿佛是给他迎面来了重重一击。
周遭是破烂的危楼,灰白的墙面哗啦啦地掉落,将他困囿在其中,不得解脱,也让他不得不去接受这昏聩又无助的现实。
徐邀累了,他最近也很容易疲倦,鼻血止了并洗净了之后,他就躺回床上了。
解听免将未吃完的中饭收拾了,随后拿起他的书包,将房门轻轻地关上,去了一趟医生的办公室。
他将徐邀最近常常吃不下饭,以及经常流鼻血和吐血的事情告诉了医生。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道:「白血病本身并不会出现吐血的情况,所以患者出现了这种症状,应该是合併消化道溃疡,」他嘆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过段时间全身检查一下吧,我觉得……他目前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解听免猝然就攥紧了手,指甲狠狠地掐入皮肉之中。
「他……还能坚持到寻到骨髓的时候吗?」解听免听见自己这般说道。
医生面露为难,选择了个模棱两可的说法:「这要看他的意志,如果他能每天心情愉悦一些的话,病情虽然不能好转,但是可以不加重,说不定……就能坚持。」
「好,我知道了,」解听免起身,朝医生深深地鞠躬,「还拜託医院帮忙找匹配的骨髓了。」
「那是自然。」
解听免走出医院,僵硬地给自己缠上围巾,他呼出一口白汽,抬头望向广袤无垠的苍穹。
恍然意识到,好像,一年这么快就又要过去了,徐邀的生日也快将至了。
第88章 P—无法陪伴
2016年12月25日,雨。圣诞节,倒计时365天。
今天是徐邀的生日,也是解听免陪伴他过的第二个生日。
明明去年这一天,他们还在谈笑风生,而不过短短一年过去,他就要沦落到在医院的病床上过这个生日了。
徐邀今天睡了很久,等他醒来的时候看向窗外,发现都已经是暮色四合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病房外有小孩在哼《Jingle Bells》。他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今天好像是他的生日来着。
他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落在了床沿上的那个人。
解听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同样不清楚他已经待了多长时间。
他和往常一样趴在床沿上休息。
解听免现在隔三差五就会来医院陪他,而他时常又在昏睡。
倘若是白天,解听免就会坐在一旁的桌子前写习题;如果是夜晚,那他不会将灯打开,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旁边的椅子上,什么其他的事情都不干,也根本不会觉得无聊,就默默地注视着他。直到他醒来,并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只要这一个浅浅的笑容,仿佛几个小时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当然,有时候他会因为太疲惫了就忍不住趴在床沿上小憩一会儿,就比如现在。
徐邀温柔地凝视了须臾,内心愈发柔软,犹如一条暖泉缓缓流淌。
他没忍住,抬起两指,非常轻微地点了点解听免的鼻尖,但即便是这么小的动作,可能也就等于被蚂蚁咬了一口,解听免还是醒了。
他睁开惺忪的眼睛,察觉徐邀醒了,便把灯打开了,昏黄温暖的光亮洒在这病床的分寸之地——徐邀总是在昏睡,解听免担心白光太刺眼,所以特地在床头柜上放置了一盏能映出黄光的檯灯。
徐邀看向解听免,他眼底是掩藏不住的倦色,甚至还有血丝。
他心疼了,道:「你最近来得太勤了,我没事,你放学后就回家吧,不用还特地跑一趟。」
这段时间确实太频繁了,几乎是每天晚上都过来,穆惠安已经不满了,但那是因为逐步逼近徐邀的生日了,他用这个理由搪塞了穆惠安,也答应她在徐邀生日之后会减少一点频率。
解听免笑了笑:「没事,我想过来,而且还不是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徐邀也轻笑一声,他刚睡醒,没什么力气,连抬手这个动作都颇为费劲,但他想牵一牵解听免。
解听免察觉出来,连忙握住了他的手,并且很快就变成了十指相扣。
徐邀忽而感觉出不对劲,他偏头,并抬起了与解听免紧紧相合的左手。随着他的动作,宽大病号服的袖子滑落,露出了缠在手腕上的一圈圈佛珠。
徐邀讶异:「你怎么把这串佛珠还给我了?这可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又骤然恍然大悟,他不满道:「你该不会把我送给你的礼物当做我今年的生日礼物送给我吧?你就这么糊弄我啊?」
「不是的。」
解听免捋起自己的左袖,因此也展现出来了缠在他手腕上的佛珠。
他凑近,将两隻手腕靠在一起,无论是成色还是形状,皆是一模一样的,看着就像是情侣款,徐邀不禁笑了。
「今年你的生日我一直都没想好送你什么,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最合适,」解听免也含着笑意,「不是说它祈愿很灵验吗,所以我想将这个连同我的祈愿都赠给你。」
徐邀眸光微闪:「你许了什么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