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听了这话,摇头说不知道,他就是个看命盘风水的,对于这种巫蛊降头一类的东西并不熟悉,隔行如隔山,他不敢乱说,不过末了,阴阳却好心地指点他一句,「你三姑奶奶生前最精通这种门道,要是她还活着,一定能解答你的难题。」
可惜的是三姑奶奶死了,严霁楼也不由得面露憾色,阴阳见他神色阴郁,似乎困苦深重,又提示他道:「听说你三姑奶奶生前有一本古经,上面写满了南北各地的道法,其中肯定有你想知道的东西。」
严霁楼心下瞭然,当即道谢,那阴阳似乎十分和他谈得来,又是主动给他看相,又是要看手纹,末了,拍拍他的肩膀,「后生可畏,将来必有大造化。」
严霁楼因为一向不语怪力乱神,又以为这隻是兴起的恭维话,自然不放在心上,只是笑笑而已。
一回去,严霁楼就找到丧礼的主事,也就是三姑奶奶的大儿子,问起那本书的下落。
人家倒也并不忌讳,直说是落在棺材里面,给老太太陪葬了。
严霁楼心里略一思量,道谢离开,一直等到后半夜,人都入睡,院里面静悄悄的,他趁着守灵的妇人去哄儿女了,暗中进到灵堂,因为棺材还没钉死,他推开棺盖,果然,那书就在花团锦簇的陪葬金枕边。
也顾不得多想,他将书带走,重新阖上棺盖,临走前,又跪下给老人家连着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快步离去。
回去坐在灯下,这样一翻,彻底惊住了,世上还真有这种东西,就在南疆的那些部落,窗台上,灯光一跳一跳,他的血也一阵热,一阵凉。
一阵凉,又一阵热。
窗外,有野猫叫春,这个季节这样叫,简直像诈尸。
第35章
按照当地习俗, 三姑奶奶的灵,是阖族亲戚轮流守,今天是最后一天, 明天就出殡,到晚上,按照辈分,该绿腰和另外两个媳妇了。
三个人跪了一会儿,那两个媳妇见人都散了,互相搀扶着坐起来,伸伸懒腰, 活动筋骨, 「真是累人。」
「谁说不是呢?」
其中一个脸上有雀斑的妇人, 挤眉弄眼地向另一个道:「你看见了吗?白天那个哭的最厉害的。」
「你说的那是小花梅, 老三的媳妇,没想到平常跟老人搞得仇人一样, 死了反倒这么孝顺。」
「演的呗, 有些人就是这么奸,老人活着的时候各种斤斤计较, 死了哭得比谁都大声。」
两个人说得热络, 全然忘了旁边还有一个第三者。
「人不要脸是天下无敌, 你再看看青红,青红才是三姑奶奶的亲闺女,葬礼从头到尾, 一滴眼泪也没掉, 人还都背地里说她心硬、不孝。」
「呸, 那些蠢货知道啥,子女孝不孝, 难道就靠嚎丧声音大不大?我看这些能嚎的,才是最假的,真子女的眼泪在后边,一生都流不尽,不孝儿孙的眼泪,一辈子也就人前表演这么一场。」
「我看咱们不要光说老三媳妇这那的,老三自己亲娘死了都不来,也怪不了别人。」
「你说一个人连自己爹娘都不孝,那还能算作人吗?」
忽然一阵风吹过,上面的烛台滚落下来,灵棚里面一下就黑了。
两个妇人尖叫起来,绿腰回过头来,挂上挂着幽寂的微笑,「不好意思,我把烛台打翻了。」
这两人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沈绿腰,脸上悻悻的,也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朝铜盆里面烧纸上香。
到了后面,大家都鬆散起来,喝酒的喝酒,赌博的赌博,那两个本家的媳妇也加入赌局,留绿腰一个人在那儿,灵棚里面空空荡荡,只有烛火昏黄,照出苍白的魂幡,灯下她的髮髻洒下影子,像一隻集市上卖的泥娃娃。
墙根儿底下,请来的吹鼓班子也歇下,白天里高亢的唢吶和缠绵的弦乐都悄然,严霁楼坐在这些人中间,眯着眼睛,听旁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閒话,偶尔应和两句。
大约是到后半夜了,那些乡村怪谈应景,也就从人喉咙里接连不断地冒出来。
有个敲鼓的大汉,讲起自己曾经捞尸的经历。
说是他十几岁的时候,在黄河的缓滩上,已经当了好几年的捞尸人,也是他命硬,别人都干不了这行,他却是得心应手,本来干得好好的,结果有一次,捞上来个人,这个人正面嘛,和别人没有啥不同,怪的是后面,竟然长着尾巴,跟猪尾巴有点像,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来认领,人都说这是黄河底下的怪物,他没有在意,忽然有一天,他发现这具尸体的尾巴不见了,当天晚上回去,他就发了烧,梦里梦见自己长出了一条猪尾巴,第二天起来……
讲到这儿,有人打岔说,「真的长出来了?」
另一个笑着调侃:「敢不是把前后认错了。」
大家就都笑起来。
那人急得手在地上乱拍,好不容易等人群平息,赶快抢着说:「不是,第二天起来,啥都好好的,一点怪事也没发生,只不过忽然有个老瞎子上门,说我中了邪,再不走家里人都要遭殃了,我问他咋化解,他叫我跟着他学打鼓,说这是雷霆之声,世上纯阳至正的东西,只有学了这个,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