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她死。
直到那袭白衣随着天玄接人的队伍走远,她也没回过头。
秋茗觉得自己的猜测更加合理了:「凉婉果然对辛离厄没感情。」
那些旖旎的相处,那些笑靥与温柔,都是怀柔策略,都是假的,目的就是让辛离厄心甘情愿被关在这里。
他抬头看着沈霁又问:「所以……弟子契到底是什么?凉婉那样的人能怕这个?」
沈霁想说:她不是怕。
但他没说出口,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弟子契有两个作用,其一,弟子遇危有难时,师长能感受到,方便保护徒弟;其二,师长能通过弟子契掌控徒弟的命门。初衷是防止徒弟犯错作恶,若他成为十恶不赦之人,师长便能决定其生死。」
所以,放眼天下,没有一个徒弟会不敬重师长,没有人敢忤逆尊师。
是敬,也是怕。
还有一个作用,沈霁没说。
知道的人也很少。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想不起来了……
第三个作用便是:通过连接徒弟命门的弟子契,将徒弟的寿数与修为倒抽到师长体内。
这法子阴邪,知道的人不会乱说,也不敢乱用,用了就一定会被察觉到蛛丝马迹。
秋茗「哦」了一声,又觉得不对劲:「可凉婉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被弟子契拿捏吧?要不然,她师尊还能亲自赶来这么哄骗她?早就拿她的命威胁她了。」
「凉婉不一样。」
「弟子契能制约她,却不能威胁她的性命,大不了鱼死网破,她若重伤,持契者只会比她伤得更重。」
沈霁浓睫微垂,盯着地上残落成泥的桃花瓣,像是有什么心事。
良久,才笑着说:
「她的天赋谁也夺不走,除了她的孩子。」
怎么又扯上天赋了?
秋茗没听懂,但也没继续问,反倒皱眉瞪了眼略有走神的青年。
「你别笑了,你这样笑得很难看!」
他话说得凶巴巴的。
秋茗早就觉得沈霁有问题,在天玄宗的人找上凉婉时,在天玄宗提到让凉婉履行使命之后。
沈霁太沉默了,沉默到有些不对劲。
「餵。」秋茗伸出手指戳了他一下:「你这样看起来很像……」
「嗯?」
秋茗眼珠子转了转。
「很像你喜欢凉婉,见她遭遇这种事而心中酸楚,看她即将与别人成亲,还被逼着生孩子,你很难过一样。」顿了顿,秋茗抬眼,又指了下沈霁头顶上郁郁葱葱的一树常青,讥诮道:「就像它一样绿。」
秋茗其实想说:你该不是辛离厄吧?
他实在想不通他设法进幻境的目的,好像也只有这点能解释得通。
沈霁:……
沈霁伤感不起来了。
沈霁脸色越来越古怪,似无奈,似微恼,却又怒不起来,最终只能嘆了口气:「你从哪儿学的这种奇怪想法?真是不学好。」
又来了!
这人总能以长辈口吻教育别人,上瘾了还。
秋茗觉得他或许是个唠叨的凡间私塾先生,要么就是妖魔窟里专门餵养小妖怪的大妖怪。
一想到沈霁抱着襁褓中的小妖怪,颠着哄着,拍着奶嗝,被小妖怪的哇哇哭声弄得手忙脚乱,秋茗就觉得很有画面感,很想笑。
他们跟着凉婉回到天玄宗,又以传送阵法,将其他的入幻者带到天玄附近,但皓清他们修为不够,很容易在凉婉面前暴露,因而只将他们留在山脚下。
皓清有自知之明,不敢给他沈师兄添麻烦,但即便他再单纯,也发现不对劲了。
他不能跟着沈师兄,为何秋茗就可以?
秋茗怎么看都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体内的灵脉普通至极,一条都没打通。
这样的人跟着沈师兄,真的是帮忙,不是添麻烦吗?
倒不是他势利,只是觉得很不合理,很古怪。
沈霁没给他将疑惑道出口的机会,反倒又用着那副不容抗拒的,为人师长的语气对他说:「大家的安全靠你了。」
皓清:……
皓清感动地眼眶湿润,坚定道:「师兄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不负重託!师兄也要注意安全!」
沈霁点点头,转身就带着秋茗抄小路上了山。
秋茗讥诮道:「我以前在话本里看到个故事,说是南边苗疆有一种族,他们擅控蛊虫,骗人骗心又骗情,被种下蛊的人对蛊主情根深种,坚贞不渝,干柴烈火,精尽人亡!你刚刚对你那小师弟说什么,他都信,你对他下蛊了?」
「哦。」沈霁像是没听懂他的弦外音,反倒面容平静地问他:「哪儿看到的话本?」
秋茗嘴一瓢:「我师尊的……」快速开合的嘴又被他及时捂住,露出一双懊恼的眼。
「你师尊给你看过这种东西?」
沈霁面色不愉地问。
「要你管!」
秋茗凶他,又发现自己的话题被这人带跑偏了,再说回去就显得刻意,他闭了嘴,不想理沈霁。
这人是专门来克他的吧?
秋茗到底是有些做贼心虚的。
他师尊当然不会给他看这种閒书,特别是关于情情爱爱和欲望横生的东西。
他刚刚是想说:我师尊的书里没有,我背着师尊绞尽脑汁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