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生于识海,除非主人愿意敞开心扉,或是入梦者与梦主神魂相融,不分彼此,才能毫无阻碍地进去。
他与凉霄引认识不过数日,相熟根本谈不上,顶多就……不恐这人。
说到恐人,秋茗本来也觉得奇怪,他恐惧所有人,为何不恐凉霄引,虽然找不到原因,但他对周芃也不恐惧,凉霄引到底不是唯一的,也就不显得稀奇。
「你……」
他看着凉霄引那浅淡到都快要消失的魂体,彆扭地皱眉说:「你自己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吗?」
「嗯?」
凉霄引又低低咳嗽起来。
秋茗:「上次在幻境的那个客栈里,我叫了你很久,你都没醒,当时都快凉了,呼吸都没了,周芃还以为你死掉的那次,你记得吗?」
「哦。」凉霄引无所谓似地,浅声回道:「记得,怎么了?」
「……」秋茗有些无语:「你这个状况持续多久了?」
但话问出来,秋茗自己都皱了皱眉。
他怎么像个问诊的大夫似的?
凉霄引倒没磨蹭,主动解释说:「幻境本来就多变,以魂体入幻确实吃力很多,当时赶上时间流速过快,用的到底不是自己的身体,一下子控制不好,就容易出些状况。」
秋茗:「为什么不用自己身体?」
凉霄引沉思了片刻,忽然笑了,这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你们要么是被山海烙印拉进去的,要么是利用同咒印进去的,我什么都没有,自然不方便……」
话被秋茗打断:「我看起来也没那么蠢笨吧?」
「……什么?」
「我一入幻境,就杀了一隻怪物,它早就被祟气感染,死在现实了,你说,死人还能进入幻境,是因为什么呢?」
秋茗凝着那道身形微愕的白影,继续道:「因为山海幻境拉的从来都是魂体。」
「……」
「你是以魂体进去的,无论是山海烙印还是同咒印,都只作用在魂魄上,就算你不附身沈霁,你也能进去。」
凉霄引沉默了会儿,忽然笑了起来,颇有些讚赏地说:「真聪明啊……」
骤然被夸,秋茗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目光灼灼盯着凉霄引:「还不说实话吗?」
两人似乎对视上了。
秋茗觉得有一种古怪的熟悉感萦绕身周。
他说不上来,但就是很彆扭。
凉霄引被他那双漂亮的琉璃眸子瞪妥协了,无奈地笑了笑:「好吧,我不是不愿以肉身出现,只是……出了点意外,身体没过来。」
这话乍一听还挺诡异的。
什么叫身体没过来?
秋茗也懒得探究原因,他问上一句,也就是为了还这人拉他出梦魇的恩情,和他师尊没关係的事,他才懒得管。
根本没想过,他的「报恩」看起来更像「报仇」,「关心」看起来像「审问」。
心也关了,恩也报了,秋茗毫不客气道:「那你还不赶紧滚?等着魂飞魄散吗?」
眼前人终于被那个「滚」字给愕住。
又好气又好笑地:「真是……没大没小。」
秋茗:「那我尊老爱幼,您——还不滚?」
他把那个「您」字咬的很紧,拖的很长。
凉霄引脾气是真好:「你一直都这么没规没矩吗?谁教养的?」
谁教养的?
这可给秋茗问恼了。
教养他的人刚刚还在他梦里,还和他……
秋茗紧抿双唇,极不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
要不是感觉自己打不过,他才懒得动嘴解决。
但这人却莫名说了句:「我会走的,等我把我的宝贝带回去就走。」
谁关心你的破宝贝了?
秋茗继续白眼他。
只是一瞬如风,刚刚还慵倦地倚在墙边的人影消失了,一点痕迹都不留。
真的走了。
人是走了,一旦安静下来,秋茗就莫名想起梦中的画面。
他不知道那是记忆,只以为是自己胡思乱想造成的旖念。
也幸好是梦。
秋茗想了想,他并不觉得自己对师尊有任何不敬的念头。
书中说梦和现实是反的,他当时觉得扯,认为梦魇是心底阴暗念头的投射,可现在……他不敢不信。
甚至坚定——对!梦和现实是反的!
为了摆脱梦境的可怕余韵,秋茗努力转移注意力。
他想起一些事。
既然山海幻境拉人入幻,认的是魂魄,那没有山海烙印与同咒印的凉霄引是怎么进去的呢?
还有,凉霄引附身沈霁的时候,手腕上的那圈痕迹应当是他魂魄上的,出幻后,沈霁手腕什么也没有。
而那圈红痕,秋茗在凉婉手腕上也看见了,应当是囚仙台的玄铁锁链留下的痕迹。
凉霄引也曾被关过囚仙台?
作者有话说:
秋茗你反思一下,师尊都意识不清昏迷不醒了,主动权在你手上,而且,你还在上面!为什么这样了你还能是受!
秋茗:(认真)我觉得是从小x教育缺失的问题,我被某个还没出场的傻x坑过,以为这样才是正确姿势。不过说实话,山洞真的好硬,冰块硬岩石硬,还有……硌地膝盖疼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