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朝着东南,不要回头,一直走下去,在那里的难民营住下,我会派人照顾你。”
直到一小时前,穗矢才恢复意识。他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他,在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睁开双眼,那双马尾少女已经不见踪影,回过神来,肩上的咬痕也不再出血,还缠上了一圈圈的绷带。扶着墙面,穗矢站起身来,一张信纸掉在地上,字迹清秀。
“写这个的人是谁?她想做什么?算了,相比这个……”
背着外公,寂静的街道上,穗矢渐渐靠近小店破旧的门面,脚步声如沉重的哀叹——外公的生命,已经宣告结束。
踏进木门,小屋之外,是穗矢家的麦田,已是一片荒芜,虽然几个小时前,上面还是一片金黄。
“上天保佑……”
土坑中,外公的尸骨随着火焰,一点点化为灰烬。恍惚间,似有蒸汽从火焰上冒起。
穗矢的眼球已经充血,视线也渐渐模糊——他所目睹的,正是一切被摧毁的样子。但他并不想去难民营——虽然他早就应该去了。
在这场城市内乱中,叛军为了搜集廉价劳力,以保障人身安全为借口,收容了大量遭受战火的平民,逼迫他们昼夜无休地劳动,不仅如此,生活条件还相当糟糕。难民营中,自杀者层出不穷。
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酒,穗矢站在店门外,面如死灰。瞭望这破败不堪的街道,丝毫没有往日的生机。
“救救我……好痛啊……”
坍塌的瓦砾间,传来断断续续的求救声,引起了穗矢的注意。一阵纠结后,他将酒瓶摔碎在地,循着声音,奔跑而去。
“喂!听得见吗!”
“穗……矢……”
“阿良?阿良!”
一顿翻腾,穗矢终于看见那个年轻人,将他救出。他浑身的衣服已被蹭烂,还渗透着血色,唯一没有伤痕的,是他眉清目秀的面庞。
阿良,在穗矢的小店打工已经有8年了。几小时前,叛军入侵,阿良正在买菜回来的路上。因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为了避难,他躲到一栋矮房后面。然而叛军无眼,在被炸毁的几栋建筑里,偏偏就有那栋矮房。
“呜哇!疼死我了……我这手是骨折了吗……”
“阿良没事的!我去找绷带!”
又有人要在我面前死了!不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穗矢冲出餐厅,怀里揣着木板和绷带,口袋里塞着一大瓶碘酒。
“哥,你知道吗,我之前在家里打电动,结果‘砰’地一声,房子就塌了,这算什么破事嘛!简直就跟洗澡的时候下水道反味一样,太恶心了!就像你在跟女朋友亲热,突然有人闯进来,太O蛋了!”
阿良一阵乱骂,声色俱全,反倒让穗矢安下心来。
“这么有精神,看来伤的不是特别重。”
“哪里不重啊!不过相比那些死了的轻点就是了……哇哇哇……疼死我了……”
一套简单的包扎固定,穗矢扶起阿良,让他活动活动腿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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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腿只是皮外伤,这手千万别乱动啊。”
“嗯嗯……”
二人向小屋走去,打算先休息一阵。今年刚刚成年的阿良,几小时没吃饭,肚子就开始叫唤。见状,穗矢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饭团,递到阿良手中。
“谢谢啊……哥,之后该咋办啊……当初也是你告诉我,千万不要去难民营,我才继续在你这儿打工的,现在……”
阿良抬起头,穗矢正站在窗边,遥望一片空虚的麦田。
“不知道呢……”
“我听说难民营也有好坏之分的,不知道你有了解吗?”
穗矢沉默不语,目光凝重,似将要崩塌的天空。
“哥?”
“从今以后,你自己活下去。”
缓缓转过身,穗矢的容貌,此刻竟苍老了十年。他拿出口袋中的信纸,走向阿良。
“这应该是附近最好的难民营了。”
“那我们一起去啊,哥。”
“不用,你自己去就好。”
“哥!”
“你给我自己去!”
一阵推搡,阿良躺在床上,豆大的泪珠划过脸颊,浸湿了床单。望着阿良悲伤的神色,穗矢面色阴沉,背过身去,牙关紧咬。
“为什么啊……我要和你在一起啊!你是我哥啊!我生来就是你弟啊!我的所有都是你给的啊!”
“和这个没有关系。不管我是什么,现在你的任务就是活下去。”
“哥要是不去难民营,我也不去!”
“你必须去!”
“我不要!”
阿良冲上前,一把搂住穗矢,哭喊声嘶哑而力竭,断人心肠。
“我这辈子都要跟哥在一起!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但你不要丢下我……啊啊啊……”
本想挣脱怀抱,穗矢却感到浑身无力。模糊的双眼中,往昔的岁月如相片般,一张接着一张,在脑海中闪过。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大家叫我阿良……”
“你爸妈呢?”
“都不在了……”
阿良……出生的时候,妈妈意外去世,爸爸变成酒鬼,名字也没有给他取。八岁,爸爸患肝癌去世,从那以后,他在街上乞讨了两年。
夜色笼罩,漆黑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搀着瘦骨嶙峋的孩子,穗矢的双眸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条件一般,将就着先住下吧。”
餐厅,穗矢端来两个色拉饭团,一块炸鸡排,放在阿良面前。不一会儿,他将盘中的美食吃个精光,连油水都舔得干干净净。
“谢谢大哥!”
“不用这么客气。我叫穗矢,待会你去洗个澡,我帮你理一下床铺。”
“谢谢……谢谢……”
天亮了。
“哥,我来帮你刷碗!”
阿良……多么懂事的孩子,性格开朗,干事也麻利,客人都喜欢。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