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总会这样到来的。
小孩子盼望着长大,成年人盼望着时间停止。
曾经的莲祎对此是无所谓的,她就默默的躲在书房里,做自己的游戏。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某一天她感觉自己要死了,而后拨通了那个不敢拨通的电话。
直到曾经的孩子长大成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才恍然明白,自己老了。
于是她开始和正常人一样,厌恶时间的流逝。
比如现在。
胸口贴在齐楠的背上,纵然两个人都穿着厚厚的冬装,但她依然可以听到他的心跳。
她不承认自己是因为恐惧或者其他原因而心跳不止,她只愿意相信,自己只不过不想长大。
进了山,连月光都逐渐消失了,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只有脚步声,只有莲祎手中的手电筒。
但这么小的光,真的管用吗?
“天这么黑,就靠手电筒,你能认清方向吗?”
“其实不靠手电筒也可以,手电筒只是担心你害怕。”
“吹牛。”
齐楠叹道,说实话就是没人信。
“姐姐的墓,你去过很多次吗”
“也没有很多。毕竟我每年也不怎么回来。”
有些路,走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
齐楠的脚步很快,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走到了一个小山头,看着头顶的月光。
顺着月光照耀的地方,有一个小土包,以及一块简陋的石碑。
莲果就在那里。
不知为何,看到小土包的刹那,莲祎眼睛就红了。
她再也难以自制,眼泪无声,湿润了齐楠的衣服。
齐楠走到墓碑前,把莲祎放下,然后从背包里找出了两根蜡烛,插在墓碑的两边,点上,随即开始拔出周围的杂草。
就像八年前一样。
而莲祎就这样呆呆的坐着,看着墓碑上的字。
“莲果之墓”
姐姐终究已经死了。
死了很多年了。
而自己的年纪,已经比她死时还大了。
“我妈死的时候,我一个人躲在医院里,不敢出来。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是老齐办的。我那时候只会哭,连过来看一眼都不敢。直到某次我跟踪老齐来这的时候,才知道她葬在哪里。”
齐楠默默的看着烛光点亮的墓碑,声音平静的说道:“后来,也就这样。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的人要做的,就是不让痛苦继续下去。”
“人到了一定年纪,终究会默默的见证着熟悉的人离去。第一次的时候会崩溃,第二次的时候会痛苦,第三次的时候会麻木。”
“我已经经历过第一次了,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第三次。”
“我曾经很恨你的母亲,恨她把救命钱拿走了。但我却从来不曾怀疑过你。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知道那份钱的意义。”
“但后来想想,其实把钱给你这件事,我妈可能也是知道的。她知道自己几乎必死的情况下,选择把未来交到你身上,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你从来都是她的骄傲。”
齐楠从包里拿出了几根香,放到了莲祎的面前,“给我妈上柱香吧。告诉她,你走出来了。”
莲祎战战巍巍的站了起来,接过了香,站在墓碑之前,闭上了眼睛。
她几乎无法思考。
所谓走出来,对她而言,就像是对一个抑郁症患者说,世界这么美好,你为什么会抑郁呢?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也是之前八年,她把自己封闭的原因。
她根本无法和人正常交流。
有谁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就是姐姐的声音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如同此刻,闭上眼睛的她,脑海里出现的又是同样的场景。
姐姐一身白衣,对着自己说再见,越走越远。
忽然,她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她。
是齐楠。
莲祎的身高,164,而且很瘦,只有八十多斤。
try{mad1();} catch(ex){}
小时候,他抱着小姨的腿,稍大一点,他抱着小姨的腰,到现在,他抱着小姨的肩膀,已经可以将这个女人的身体,完全抱在自己的怀中。
那双手握住了自己的手,举起了手中的香,一拜,两拜,三拜。
这个场景似乎出现过。
莲祎的父亲死的早,她甚至对那个男人没有什么记忆。
姐姐在她的生活中,扮演的身份就包括父亲。
小时候每次清明节去扫墓的时候,莲祎总是很调皮,不肯好好地烧香拜。
而莲果就会像现在这样,从后面抱住她,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拜三拜。
姐姐的怀抱总是很温暖,就像是现在这样。
齐楠放手了。
她睁开了眼睛,把香插在了坟前,回头看着自己的外甥,轻轻的笑道:“谢谢。”
拯救一个陷入自我世界的人,不要用言语,要用拥抱。
用语言让她走出来,只会让她越陷越深,用拥抱告诉她,你一直在她身边,她才会明白,生命的意义,原来还在。
烧完了香,莲祎找了块石头坐下,手电筒逛来逛去,摆动着两条小腿。
“这坟头也太破旧了,有没有打算给姐姐换个地方。”
“我妈在见泽出生,在见泽长大,在见泽死亡,没有什么比这里更适合她的归宿了。除非人为破坏,不然哪怕是风吹雨淋导致这个土包慢慢的消失在这个世界,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生呢。”齐楠认真的解释道。
生人追求名利,死后只求安息。
“听着不像你说的话。”莲祎笑道。
“将来把你也葬在这里怎么样?”
“我可不是你们齐家人,怎么能葬你们齐家山。”
“改个姓怎么样,齐祎。算了,听上去像男的。”
“你还好意思说,你爸真是个取名废,给你取的名字像女孩,给小栩取的名字像男孩。”
“那不如你自己生个孩子,然后给孩子取一个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