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识间,看到窗底下的那张矮榻,叶锦鸿忙低头看了看自己正在坐着的绣墩。
这意味着什么?
从榻上移到床前,从最初的绑住双手双脚变成行动自由,这意味着他和苏婉容的关係正在飞快地变好啊。
原来,只要他肯放下身段,愿意主动示弱,以实际行动来讨好她,她就能让出许多便利,为什么自己没早点想起来这招呢?
讨好自己的妻子又不可耻,即使被人知道,旁人也不过是笑嘆一句闺房之乐罢了。
看来,以前是他一叶障目了,往后应该改一改自己以前的作派才行。
这份决心才落实不到一刻钟,叶锦鸿打扇子打得手腕开始酸疼了,有心想叫个丫头进来顶替自己,可这满院子里的丫头又只听苏婉容的话,到时铁定会被揭穿。
罢了,认命罢,还是继续给她打扇才是正经。
这一回,他学精乖了,就像那日在地头糊弄苏满仓一样,那扇子摇得有一下没一下的。
那力道还不如三岁小儿呢,要是哪只蚊子稍微肥硕了一点点,肯定都扇不走的。
蚊子是没有午休的,哪里有血肉它们就奔着哪里去。
叶锦鸿坐在床前,就像一个大血库,无数蚊子从外面飞进来,直往他身上扑。
他大受其扰,又不敢啪啪啪地去打,生怕吵醒了苏金刚,只能静悄悄的趁着蚊子正在吸自己血的时候,用一个指头摁死它。
没多久,床前的地面上就积攒了十几隻蚊子的尸体。为此,叶锦鸿还颇有成就感,从中找到了不一样的乐趣。
苏婉容只睡了一个时辰就醒过来了,她刚翻了个身,叶锦鸿就如释重负,放下手里的扇子,挑起帐帘,轻声问她:「醒了?」
「嗯,醒了。」苏婉容坐起身,就要下床。
叶锦鸿把帐子在金钩上挂好,一面替自己邀功:「多亏我一直帮你打着扇子,你才睡得这么香甜。」
「这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还是觉得我委屈你了?」苏婉容给了他一个白眼,在地上找鞋子穿,看到一地的蚊子尸体,她就有些噁心,「哪来这么多脏东西。」
叶锦鸿赶紧用脚把蚊子尸体拔到一边,给苏婉容腾出空地,嘴里道:「不委屈不委屈,我就乐意伺候你。」
「呵呵。」苏婉容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她要是因为他打了一会儿扇子而相信他,那她也就和书中原身的智商没什么区别了。
「我和你不一样。」苏婉容穿好鞋子,冲他摆了摆手,「我喜欢听真心话,那些虚头巴脑的奉承话,往后少在我面前说。最好是真话假话都不要说,做出来给我看就行了,光说不练有什么用。」
叶锦鸿讪笑两声,玉竹听见里面的主子起身了,连忙端着水盆进来伺候梳洗。
梳洗过后,苏婉容来到外间,坐在榻上喝着茶问玉竹:「东西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做的八套粗布衣裳全都装进去了。」
叶锦鸿立刻猜到这大概是苏婉容要带回娘家的礼物,便插嘴道:「是给岳父和大哥做的衣裳?粗布多难看,该用绸缎才好。你要是银子不够,就从家用里头支,回头再叫掌柜的补上就是了。我娘大方,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就说你的。」
他满以为这话应该能说到苏婉容的心坎上,不想,苏婉容却瞪了他一眼:「爹和大哥又没预备进城做老爷,专等着人伺候,穿什么绸缎。粗布正好,给他们在家穿,哪怕下地干活也不觉得心疼。」
真不会享福啊,叶锦鸿在心里嘀咕,面上笑着说:「你决定就好,缺什么只管从家里拿。你放心去,我留下来看家。」
苏婉容闻言,放下手里的茶盏,上上下下打量叶锦鸿,中午的蚊子不给力啊,这厮的脸蛋还是那么白嫩俊俏,竟然连一个红疙瘩都没有。
苏婉容很不高兴,板着脸:「我已经看出来了,你这是巴不得我回娘家,你才好胡作非为呢。」
叶锦鸿莫名一阵害怕,忙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苏婉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中沉思,要不要带这傢伙回娘家呢?想了半天,实在拿不定主意,便直截了当地对他说:「两个办法,要么你今晚结结实实地餵一晚蚊子,要么明天跟我一起回娘家。」
叶锦鸿抿抿唇,两个他都不想选,难道就没有第三个选项吗?
苏婉容冷冷地看着他,叶锦鸿感觉到一阵危险,连忙厚着脸皮问:「干嘛非得拿我餵蚊子呢?你要是心里有气,不如打我两棍出出气?」
他宁愿挨几棍,也不想整晚受蚊子的荼毒,既难捱又毁容。
「唉。」苏婉容幽幽一嘆,「我这也是跟婆婆学的,都说婆婆是个善人,我也想学着一点。你别看蚊子咬人又疼又毒,可那也是一条生命啊。佛说不可杀生,我挽救了这么多蚊子的性命,让它们免于饿死,这不是积福积德么?婆婆要是知道了,也会夸我有慧根的。」
放屁!叶锦鸿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粗口。
你拿着我的血肉来积福积德?真正的善人从不割别人的肉来餵鹰!你有本事,用自己餵蚊子去!
「唉!」苏婉容又是一嘆,「想让我安心出门,你非得毁容不可,不然你铁定要往外面跑的,没准等我回家时,家里已经多出好几个姐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