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破风的箭矢快到难以用肉眼捕捉,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滴着血的箭头已经将那人心臟贯穿,脸上还带着笑,就这么直挺挺的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纪尘一战成名。
哪怕不是同一阵营,不少人也不再敢因为他男子的身份而产生丝毫轻视。
这次说起来也是运气好,竟然能活擒到纪尘,将他手下的男子军队一网打尽。
长临只愣怔了片刻,穆殷就已经从她身旁走了过去,平时懒懒散散的声音里难得带了点那么兴趣,「去看看。」
外头风大,混合着细微沙尘迎面吹来,穆殷出了营帐没多远,刚换了个放向,就被朔风兜头吹了一脸,不由脚步微顿,眯了眯眼,眉头皱了下。
长临还没反应过来,穆殷的长随阿九九已经用手背挡住嘴巴悄声告诉她,「殿下不高兴了。」
十分肯定的语气。
长临就只看到穆殷的背影停顿了一瞬,连脸都看不见,阿九就能知道殿下的情绪?
阿九得意的扬了扬眉,双手跟穆殷有学有样的插在袖筒里,端在身前。
她就是知道。
刚才主子费劲熏了半天的衣服,耐着性子打理了好一会儿的头髮,还没见着人呢,香味就被一阵风给吹散了,服帖的髮丝也乱了,不生气才怪。
看在跟长临关係还行的份上,阿九提醒她,「待会儿把嘴闭紧,少说点话。」
免得挨打。
长临觉得阿九神经兮兮的太过敏感,她们今个打了胜仗,殿下刚才还高兴着呢,怎么可能生气。
活擒来的俘虏都被关在露天监狱里,带了镣铐绑着绳索,周围还围了几圈的将士,就怕对方逃跑。
虽说擒来的都是男子,这时候却是不哭不喊,拂柳般坚韧不屈,恶狠狠的盯着栅栏外面嬉笑他们的女人,恨不得张嘴咬下她们的一块肉。
被这群男子护在中间的那个穿着银色铠甲的人就是纪尘了,对方受了伤,垂眸低头闭着眼睛,对周围的动静充耳不闻。
「什么少将军,不过就这点本事罢了,还当有多厉害,现在不照样成为俘虏?男人就应该在家好好生孩子。」
开口的是个大腹便便的副将,眼神肆意在这群男子军脸上身上打量,垂涎的目光黏稠,丝毫不加以掩饰。
她盯着纪尘那张绝美的侧脸,看着对方好看的面部轮廓,一时间竟忽略掉对方恐怖的箭术,脑子里盘算的全是下流想法,呼吸灼热起来。
她原本擒住纪尘是想报仇的,她姐姐就是死在纪尘扬名立万的那一箭上。
副将恨纪尘恨的要死,想的是捉到他之后,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才能平心头之恨,结果这会儿看着这张脸,她又觉得让他死真是太轻鬆了。
「殿下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副将才将目光从纪尘脸上艰难的移开,跟众人一起行礼。
穆殷「嗯」了声,算是示意她们起来,但目光却是连半分都没分给她们,视线径直落在栅栏中的众男子身上,看的是纪尘。
他坐在众人中间,身上的本来熠熠生辉的银甲这会儿染满了血污,像是蒙了层阴影,灰暗下来,鬓角碎发散落,被血黏住贴在脸上,低头的脑袋朝一边微微偏着,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穆殷皱了皱眉,阿九立马示意人将栅栏的门打开。
「殿下这是要亲自看看,怀疑有人假冒纪尘吗?」
底下的将军门叽叽喳喳的说话,语气越说越高兴,已经跟长临讨论着晚上应该怎么庆祝,脸上一派喜气。
穆殷走过去,顶着脚边那群男子护主的敌视目光,蹲下来去看纪尘。
他眼睛紧闭,眉头皱紧,脸色刷白,毫无血色。
穆殷顿了顿,站起来弯腰伸手去解他被系在背后的双手时,这才看见那个昏过去还保持着坐姿的人,手臂上有很明显的鞭伤。
铠甲都抽裂了,露出血痕,足以看出对方用了多大的力气。
很好。
天这么冷,是该让人放点热血暖和暖和了。
穆殷将人打横抱在怀里,从临时牢笼里走出去,众人这才疑惑的将目光投向她。
「殿下……」
这怎么还将人抱了出来?
穆殷脸色跟平时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但众人不知道为什么,顶着她环视的目光心里莫名一凛,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她们对于穆殷的畏惧,这一年里俨然已经被刻在骨子里。
「这是怎么回事?」她目光落在纪尘胳膊上的鞭痕那儿,语气听不出情绪。
大家这才发现纪尘早已昏了过去,刚来看他坐在那儿闭着眼睛,还以为是在小憩,这才没敢有多余动作,只围在外面等穆殷过来。
要是早知道他晕了……,副将手指攥了攥。
「孤再问一遍,谁做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将目光落在大腹便便的副将身上。
当时人都已经擒住了,她却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根马鞭,突然朝纪尘的脸抽过去,众人没拦住。
她骤然发难,纪尘躲避不及,下意识的用手臂挡了一下,不然皮开肉绽的肯定是脸。
大伙都知道她跟纪尘有杀姐之仇,所以也就没多说什么,可是出征前殿下才交代过,生擒后,不许伤人。
副将拱手走上前,低头说,「是末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