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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太多的事情想问师父。

比如朝廷拿三座城池换他这事,师父有没有参与,亦或是参与了多少。

还有,阿亚的事情。

其实纪尘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个答案,但还是想听陈利亲口否认。

他拿陈利当师父,当父亲,丝毫不希望自己只是对方手里的一个棋子,说弃就弃。

可惜陈利并没给纪尘问话的机会,甚至不在意他暧昧痕迹明显的嘴角,只是将手里的簪子往前递了递,声音是一贯的清冷淡漠,「公子当真不看看我这簪子吗?」

纪尘指尖蜷缩收紧,随后慢慢鬆开。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失落空寂,他多希望陈利沉着脸训斥他,问他这嘴角是怎么回事,以及为何跟穆殷的小侍这般亲近。

可是没有,对方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不在乎。

是了,这才是师父啊。

纪尘跟陈利的相处方式向来如此,两人相依为命的这么多年,纪尘几乎从没跟陈利谈过心。

小一点的时候,纪尘练武练的太累了,在陈利过来看望他时,曾委屈崩溃的想在他怀里腻歪一会儿。不是说不练了,就是想跟他撒撒娇,被他哄哄。

可是陈利永远是那副清冷的面孔,连开口抱怨的机会都不给纪尘,只是问他学到了哪儿,接下来必须学到哪儿,毫无废话。

从那以后,纪尘哪怕练武边练边哭满身伤痕,都会爬起来抹掉眼泪抖着腿继续,因为师父说他必须要完成任务。

长此以往,纪尘便慢慢不再将情绪外露,成功将自己变成了跟陈利最接近的模样。

原本纪尘还想着等再见到陈利,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事问出来,可现在对上他那双凉薄的眸子疏离的眉眼,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纪尘抿紧唇,跟小时候一样,低头垂眸去看对方给他的任务——那个簪子。

簪子甚是漂亮,像是羊脂玉的温润材质,梅花的花瓣形状。簪头上,两朵并蒂梅尽数绽开,一大一小紧密相贴,花瓣片片饱满,犹如刚摘下的白色梅花,甚是鲜艷好看。

可除了好看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唯有簪尾过于细长尖锐,完全可以当做防身的凶器使用。

纪尘微微怔住,似乎猜到了陈利的目的,一时间指尖收缩颤动,竟是抗拒伸手去接。

「公子若是喜欢,我替公子簪在头上。」陈利声线微冷,借着把簪子插在纪尘头髮上的动作,低声说,「阿尘,把你送到穆殷身边的最终目的,就是借你的手除掉她。唯有她死,安国才能得救。」

他清清冷冷的声音,将纪尘瞬间冻住,僵在原地。

纪尘眸光微颤,屏住呼吸扭头朝身后看去,脖子转动时甚至发出咔咔声响,宛如生锈破旧的木门。

他惊诧的看着陈利,满眼的难以置信,垂在身边的手微微发抖,紧紧的攥住才堪堪压制。

师父什么都知道……

而自己跟穆殷两人的荒唐甚至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为的就是今日将能取穆殷性命的簪子送到他手里,让他在两人情浓时,趁机偷袭杀死穆殷。

所以他嘴角的痕迹师父不是没看见,而是觉得一切都在预料之内,没必要多看罢了。

纪尘呼吸沉沉,险些气笑了。

真是好一个,让他以身饲敌的获胜计谋!

偏偏陈利神色平静,甚至带了点威压跟他沉声说,「阿尘,这是师父对你最大的期望,你知道该怎么做。」

陈利慢慢从他背后退开,声音恢復如常,「这簪子跟公子真是绝配,也唯有公子能将他的美发挥出来。」

瞧见阿七买完包子过来,陈利深深的看了纪尘一眼,然后转身离开,再次混入人群中。

——我在安国等你的好消息。

这是陈利刚才眼里未尽的话。

「主君,跟你说话的那是谁啊?」阿七疑惑的歪着头,盯着那抹身形看。

「没谁,就一个卖簪子的,」纪尘不动声色的挡住阿七追寻的目光,转移话题,「你怎么买了这么久的包子?」

「久吗?」阿七眨巴眼睛,纳闷道,「才一会会儿啊。」

在纪尘看来刚才好像过了许久许久,孰不知陈利与他在外人看来,不过是陈利拿出簪子,然后给他戴上,最后转身离开这么简单。

纪尘说不清此时心情如何,只觉得刚才还心心念念的包子这会儿尝不出丝毫味道,犹如嚼蜡。

两人捧着油皮纸里的包子朝落脚的宅子方向走去。

穆殷还站在马车旁,边远远的看着心不在焉的纪尘跟蹦蹦跳跳的阿七朝自己走来,边听身旁一个无名百姓跟她回话。

她双手插在袖筒里,神态懒洋洋的朝刚刚升起的太阳方向眯起眼睛,哪怕听到陈利的消息神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要截杀他吗?」对方问。

穆殷有自己的情报网,从阿九踏足竹城的那一刻起,这张无形的网便在城内悄悄铺展开了,等她过来时,整个竹城早已在她的掌控内。

陈利以为自己能躲过她的眼线,孰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穆殷的眼皮子底下。

若是换成以前,穆殷怕是会绞杀了他,可现在纪尘在自己身边呢。

穆殷说,「不,让他离开。」

一把摁死猎物太过于无趣,她始终喜欢敌人先拼死挣扎最后却绝望心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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