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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利听他这么说,压在膝盖上的手这才微微鬆开,起身走过去,站在纪尘身边,「尘儿,一切还有挽救的机会。」

「是啊,还有机会。」纪尘抬头看着陈利,唇色微白,眼里有说不出的情绪,像是相信了许久的东西忽然坍塌了,眼底的光都暗淡下去。

纪尘跟陈利离开客栈,易了容貌跟他回了安**营。

路上纪尘坐在马车里,呆呆的看着端坐在斜对面闭目养神的陈利,眼眶慢慢发热鼻尖控制不住的泛酸,眼里有水光晃动。

他僵硬的低下头,放在腿上的两隻手绞的死紧,右手拇指指甲陷进左手虎口里才堪堪忍住发颤的手。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砸落在手上,一下接着一下。

若不是自己这段日子断断续续的梦到十年前的事情,许是真就信了师父说的话。

相信他说的自己父母丧身意外,相信他说的自己还有个哥哥,相信他说的穆殷拿他只当个替身。

陈利的话圆的极好,他以为自己被穆殷迷惑住心神,痴痴的喜欢上了她,这才编造出一个双胞胎哥哥来让他伤心失落。

可惜的是纪尘竟然想起了过去,并且这事他谁都没说。

就在前两天晚上入睡前,纪尘才梦见一些关于陈利的事情。

他的确是纪母的表弟,一直借住在纪家,甚至对纪母情根深种,奈何纪母跟纪父情投意合,既没有娶他,也不愿纳他。

表面上陈利清冷淡漠,对于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埋藏心底,对纪父友好对纪钦更是当做亲生儿子疼爱。

可实际上,他背地里对纪母威逼利诱,甚至连那些上得檯面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他都做过一遍。

任谁都想像不到这般清冷自持的人会脱光所有衣服背着所有人站在自己表姐的房内,只为她看自己身体一眼。

这些事情被纪父知道后,自然不能容他,那时候陈利因为头脑聪慧,自幼跟在老太太身边精通兵法,而同纪家三口一起留在边疆。

可惜的是还未来得及将陈利赶走,纪父便遭林军埋伏,而纪母为了救他也深陷其中,两人这才双双丧命。

妻夫二人死后,有人整理京城纪府书房时竟意外发现了纪父通敌的书信,这才为纪家引来灾祸。

陈利所说的走水的确不假,但那场火不是烧在京城纪家,而是烧在边疆营帐。

一场大火几乎将整个大帐烧的干干净净,唯有他得以活命。

纪尘忘了自己是怎么发的高烧,只记得昏昏沉沉时被人裹挟着离开晋国境内,从此身边只有陈利一人。

第二日醒来后他在床上呆坐了许久,头脑一直昏昏沉沉,里头像是塞了许多浸足水的棉花,又沉又胀,胸口的心臟更像是被人剖出来埋在冰窟里,冻到麻木僵疼,难以呼吸。

父母的死不是意外,京城的书信也并非偶然,纪尘甚至害怕他这十年来一直认贼作父。

今日陈利上门,纪尘压抑住所有情绪,能问出来的只有那句「我叫什么。」

奈何最后的那点相处十年的感情尽数毁在陈利编织的谎言中。

至于为何他今日才肯说出这事,主要是怕纪尘心中过早怀有仇恨,遇到穆殷后两人的关係不能像今天这般好。

陈利算计的极深,知道自己是穆殷的软肋,所以用自己钳制她。

纪尘闭上眼睛,哪怕昨日早已有所准备,胸口依旧空的厉害。

他不会做戏,也不准备做戏。

自己这幅模样落在陈利眼里像极了他因为穆殷的事情而失魂落魄。

陈利去找纪尘前就已经跟穆戚谈好了合作,双方准备利用穆殷对纪尘的感情逼她交出兵权。

若是成功最好,就算失败陈利也没有任何损失。

对于陈利的安排纪尘没有任何异议,只提出一点,「让李希来办这事。」

他给出的理由是,「我不相信甄将军。」

上次就是她把自己给送入敌军的陷进里,纪尘不相信她也很正常。

陈利深深的看了纪尘一眼,没完全否定他的提议,而是折中道,「不如让甄将军陪李希一起,她刚来边疆,很多事情还不懂。」

李希为人刚正,性子又倔,若是只让她自己过去,陈利不放心。

更何况——

他余光瞥向自己的徒儿,神情冷漠。

不管这事成功与否,纪尘都要留在安国,哪怕是具尸体。

师徒两人心思各异,纪尘站在一旁任由别人将他手腕绑在身后,而陈利作为军师向来只留在大帐中,目送众人离去。

按着原先计划,穆殷应该先跟她们虚与委蛇,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一言不合直接下死手。

事发突然,众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除了纪尘。

几乎是箭脱弦的那一瞬间,纪尘便灵活的解开手腕上的绳索,反手夺过穆戚手里的匕首。

下一瞬,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的穆戚便被箭矢穿透胸膛。

她低头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心口,随即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甄将军主要任务就是盯着纪尘,除却刚开始的惊诧后,很快便回过神。只是她手中的弓箭还未拉弦,纪尘却是一个转身,匕首抵在了离他最近的李希脖子上。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预谋已久。

以她为要挟,纪尘将后背交给穆殷,转身抬头朝骑在马上的甄将军看过去,「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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