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大家安静点,让小姑娘好好休息一下!」
吴小莲拉着周围的人说。
对这一车的人彼此间来说,他们不过是陌生人,不认识对面的人,从前没有接触,今后或许也不会遇见。
但在这趟车上,因为他们有同样的起点,要去同一个方向,所以他们遇见了。
谢雁靠在queen的肩膀上,她知道queen没睡着,她小声说,「如果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都觉得你是一个好人,至少,你没自己想的那么坏。」
会有人评价你,指点你,用他们高高在上的态度,去否认你的价值,给你安上莫须有的罪名,用「垃圾」「败类」来定义你。
而你真的要按照他们的定义去活吗?
没有人有资格随便去评价和定义别人的行为和价值,没有人有资格去否定一个人的人生,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善意的。
或许有些时候,他们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恶意的。
而他们乐于看见你因为这些评价,这些语言,去怀疑自己,否定自己,因为这样,就能证明他们是「对的」,他们摧毁你的价值,从而获得自己的成就感。
但当一个全然不认识你,和你没有任何利益衝突的人,对你报以欣赏,喜欢,和感激的目光时,必然是因为你做了什么,而你能去做这样的事,就证明你并非毫无价值。
衣服下的肩膀微微颤抖,
谢雁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车厢里的声音小了,随着夜色的暗沉,车窗外的世界被黑暗吞没,火车在轨道上行驶的声音成了主流,每个人都累的瘫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座位的,靠在椅背上。
他们为了回家,太累,太疲惫了。
拖着四五个自己的行李,衝过拥挤的人群,差点被死神拽住脚步,终于赶上了回家的车。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便是坐着的人,也开始难受起来。
长时间的坐在这种椅子上,对身体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有人站起来活动,有人看着窗外浓墨的夜色想着亲人,
有人逗弄着自己的孩子,
还有人在斗地主。
车厢里又活跃起来。
一个穿着白衬衣,梳着头的青年站起来,「大家回家过年吗?」
他旁边的人说,「对啊,这一车都是吧!」
「票太难买了!」
这个话题,开启了车厢里的新一轮谈论。
「我已经一年没回过家了!」
「你这算什么,我四年没回家了!」
「去年就没抢到票,今年怎么也要回家去看看,赚再多钱,也想回家啊。」
有人说着说着,抹起了眼泪。
「家里有孩子要养,有什么办法啊,今年工作没了,只有回家了。」
「欠的工资没要回来,没有住的地方,只有家里能吃上口热饭。」
他们中有的人,要站两天两夜才能到家。
「我和工友一起走的,他没挤上车,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之前候车室的拥挤,谁都能看出来很危险。
风筝靠在椅背上,沉默着,漆黑的眼睛,偶尔看向旁边的两个同伴。
queen放下了盖着脸的衣服,对面的孕妇也加入了话题。
「话是这么说,能挤上这趟车回家,谁也不容易啊,能上车就是最大的好事了!」
「咱们去外面打工,不就是为了家里人能过上好日子吗?」
「对!」
发起话题的青年说,「我们一起来唱歌吧!」
火车到了小站,缓缓停下,这个小站的进出人不多,而外面的路灯微黄,落在冰冷铁轨上。
起初是一个青年的歌声。
「微凉的风吹着我凌乱的头髮,
手中行囊折磨我沉重的步伐。」
有人在聊天,有人在浅眠。
谢雁坐在两个人中间,虽然四周很吵闹,但她依然能睡着。
风筝看向车窗外,
外面的车站太冷了,有人裹着厚厚的衣服,拖着行李箱,扛着蛇皮口袋,和车站里的很多人一样,看见缓缓开来的火车,原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低着头的人,立刻有了希望一样,脸上带着不同的表情,朝着车厢而来。
「突然看见车站里熟悉的画面,
装满游子的梦想还有莫名的忧伤,
回家的渴望又让我热泪满眶。」
紧跟着,很多人的声音加入其中。
有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小孩的声音。
「握在手中的票根是我唯一的方向,
回家的感觉就在那不远的前方。」
火车又启动了,从深夜的车站开出,渐渐驶入荒野。
又是一片漆黑的世界。
家?
queen的影子落在窗户上,她一瞬间有些羡慕那些人。
他们是有奔赴回去的地方,那个叫做家的地方,有亲人等着他们,即便他们在外面经历风雨,吃苦受难,但他们背后始终有一个家,只要他们累了,只要他们想家了,只要到了春节,就可以回去的地方。
而她和风筝,有这样的地方吗?
在歌声中,拥挤的车厢中原本疲惫的脸庞,变成了快乐,期待和希望的脸。
风筝的目光从车厢里的人身上收回来,发现手被人握住了。
他的手很长,有些冷,但谢雁的手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