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帝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之意。
「你不怕朕大发雷霆,迁怒到你?」
「陛下之开明,臣女千古未见,臣女并不担心因此被陛下迁怒,倘若真如此,为大景而死,是臣女的荣幸。」
这段话虽短,但充满了言语的艺术,凡事先恭维一番总是没错的。
皇帝带着淡笑凝视她许久,才道:「游鸣,你认为如何?」
游学子面色肃穆,拱手道:「学生以为,凡事不能只看表面,陛下之远见非是我等所能明白,岂能以我等之见揣摩陛下之意?」
颜溪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好傢伙这人比她还会拍马屁,亏她刚刚还以为这个游学子是个一根筋的好人,且瞧他这模样,说得真诚无比,叫颜溪都有些佩服了。
皇帝听完他们两个的话,轻轻点了点头,再次道:「其他人如何看?」
不过看他的模样,就知道此次殿试皇帝应是最看重两个人。
一个是游学子,一个大概就是颜溪了,不过因着颜溪性子有些猖獗,皇帝在欣赏她的同时还不忘打压一下。
其余之人的回答都中规中矩,算不得什么惊艷或越矩。
皇帝静静听完,沉吟片刻,他道:「南方近几年总是发水患,河流崩堤,每每维护后又復原状,尔等可有好方法?」
这便是时政了。
颜溪当即第一个道:「陛下,臣女建议在崩堤之处挖几条分支,引流多余的水患,另外,可以在发水患的河旁多种些树,可有利于水患。」
「哦?为何?」
皇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顿时有些好奇。
颜溪镇定自若道:「埋在土里的树木根茎远比我们看到的枝叶要大得多,多种些树,树木汲取水分,根茎在地底连成一片,比之单纯土壤更能抵抗水流,天长地久,对水患会有很大的好处,但这是个长远的事儿。」
其实颜溪也不是很懂,但这种浅显的方法,是现代每个人都了解的,她只是吃了文明的红利而已。
皇帝点点头,又看向其他人:「可还有人作答?」
其余学子包括游学子都没有做声。
这种杂学之事,说实在话,他们这些读书人很少了解,颜溪能了解这种东西其实也挺奇怪的。
见无人作答,皇帝再道:「监察使一职,如何看待?」
颜溪神色一振。
监察使!
其实监察使的叙职在前些天就已经完成了,因着出了啸宁小国那事,许是知道了走漏风声,当时的叙职并未出什么差错,所以颜溪直到现在还没有确定那位啸宁国监察使到底是不是本人。
没有证据她也不敢胡说,阿尔曼的存在暂且也不好上报皇帝。
不过皇帝此时提出了监察使,不知道是不是查到了什么东西。
颜溪抿了抿唇,没做声。
倒是其他学子沉吟片刻,很快有人开口道:「学生以为,监察使一职乃······」
因着其他学子说完了颜溪还没开口,实在不符合她的风格,因此待其他学子说完了之后,皇帝便道:「颜溪,你如何看?」
颜溪神色一愣,忙堆笑着道:「臣女觉得,诸位学子说得对。」
监察使一事,她并没准备在殿试上说,便是有什么也得私下里禀告皇帝,或者干脆跟连亲王说就好了,说到底她还是怕死的。
皇帝轻飘飘扫了她一眼,语气淡漠道:「不错,会藏拙了。」
「?」
颜溪满脸莫名其妙。
皇帝今天是怎么了?逮着她在这里怼有什么意思?
她内心的吐槽简直要翻涌而出。
好在皇帝没有过多追究,他復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是些时政要事,颜溪捡着能说的畅所欲言了几次,终于听见他宣布殿试结束。
她重重舒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这次殿试简直一波三折,她觉得当初打荣野都没这么纠葛紧张过。
但颜溪也只略略轻鬆了一会儿,因为按照规矩,皇帝会当场宣布殿试名次。
百位学子,但殿试只取前十甲。
颜溪心里觉得皇帝应该不至于这么磕碜她,且这些问题她都踊跃回答,但结果没出来之前,她还是挺紧张的。
不止是她,大殿中的学子们都挺紧张,便是一直是冠军热门的游学子,面上也显出几分紧张之色。
颜溪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默默低头站着,等皇帝宣布结果。
皇帝扫视全场,目光在她身上略微停了停,这才笑着道:「朕宣布,此次殿试第一名为······」
他特意停了停,引得颜溪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听。
然后才听得皇帝慢悠悠道:「第一名为游鸣。」
颜溪目光一怔,但很快释然。
她对这个结果没什么太大的惊讶,因为游学子确实挺优秀的。
皇帝接着开始往下说:「第二名林延,第三名霍纪,第四名李盛因······」
他一直念了九个名字,也没念到颜溪的。
颜溪本来还妄想着,拿不到第一,拿个第二她也满足,结果念了九个人还没她。
皇帝该不是反悔了,不准备让她通过这次殿试了吧?
颜溪目光幽怨,面色愁苦,眼巴巴盯着皇帝那张带笑的面容,倘若再没有她,她怕是要当场哭嚎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