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在边上没说话,他向来话少,唯唯诺诺,耳根子也软,还是个墙头草,今儿跟大殿下好,明儿便跟其他三个弟弟好,跟他母妃一样,既想站张嫔,又想站方姬,两棵大树都不想落下,于是跟谁关係都一般。
三殿下微微一笑:「大哥何必生气,父皇既然如此,必然有用意,我等身为人子,只需遵守便是。」
旁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大殿下本不该是大殿下,二殿下才应该是皇长子,只是张嫔出身普通,于是心更狠些,愣是用了催产之物提前发动,硬生生将腹中胎儿变成了皇长子,只可惜这些伎俩,连他这个皇三子都能查到,他们那位人间至尊的父皇焉能不知?
张嫔自作聪明,以为皇长子的身份能为大殿下带来优势,看着眼前几乎将得意二字写在脸上,时不时便要彰显自己皇长子身份的大殿下,三殿下都有点怜悯他。
蠢人最忌讳的便是喜怒形于色,即便是父皇的儿子,大哥也还是落了张嫔的多一些。
而同样身为帝王之子,三殿下向来认为自己与其他兄弟不同。多少年来,他匍匐在地仰望着帝王,学着帝王的一言一行,自认也有了几分模样,只是他的优越感不像大殿下那样明显,见了大殿下也是十分恭谨。
大殿下怒气冲冲,别看他满面怒容,实则不过仗着周围无人,连抱怨都不敢大声,他拉着老二不给走,就是想知道父皇有没有偏心给其他三个弟弟赐了不同的女郎,三殿下越是不说,他越是想要知道,甚至还想劈手夺过三殿下手中的圣旨一探究竟。
张嫔此人最擅长躲在背后,撺掇旁人点火,养了个皇子却是这般乐于冒头,可见张嫔为人有多么表里不一。
三殿下没有拒绝,任由大殿下夺过,一看圣旨,大殿下瞬间满意了,拍了拍三殿下的肩,颇有种老大哥的感觉:「老三啊,你也是不容易,唉,也不知父皇是怎样想的,我跟老二的正妃好歹是四品文官,到你这直接成了武将之女!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将!你说这武将世家养出来的女郎,该是多么粗手笨脚,说不得还要打打杀杀,以后老三你的日子可难咯!」
他特别想看老三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浮现出愠怒难堪之色,所有兄弟里,便属这个老三最能装,成日学着父皇,不知画虎不成反类犬这几个字怎样写,老话说得好,咬人的狗不叫,老三便是那条会咬人的狗,大殿下别看有勇无谋,实则也并不傻,兄弟几个在一起勾心斗角的,谁心里没点子数呢?
结果三殿下涵养十分好,非但没生气,还彬彬有礼:「既是父皇所赐,我只记得感恩涕零,如何能生出不悦之心?难道大哥对自己的婚事不满意?」
大殿下被堵了一句,哼了一声:「我自然也是满意的。」
三殿下本想走,却又被大殿下拽住,一起等到另外两名殿下出来,大殿下劈手夺过圣旨都看了,这下满意了,所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原本觉着自己娶个四品文官之女不体面,可四个弟弟跟自己差不多,甚至还有两个弟弟娶的是武将之女,且是手无兵权的那种,既然大家都是如此,那倒也无所谓。
他真是连幸灾乐祸都不懂得遮掩,哈哈大笑,三殿下无奈地看着他,「大哥,这里还是宫中,你收敛些。」
「为何要收敛?」大殿下不仅不收敛,还笑得更大声,「父皇给我们兄弟赐婚,我做大哥的替你们高兴都不成?老三,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咱们兄弟几个早到了该成亲的年纪,父皇对此不闻不问,母妃又被禁足,你可别说你不想成亲。」
三殿下被问得瞬间有些恍神,那一瞬间,他面前浮现出了洞房花烛,挑开新娘盖头,那盖头下是一张令山河岁月都失色的绝美面容,不是旁人,正是温皇后……他心下一凛,连忙道:「大哥净会开玩笑。」
大殿下眯起眼睛:「老三,你方才在想什么?不会是在想哪位佳人吧?」
三殿下从容以对:「正是在想我的未婚妻,不知父皇为我赐下的佳人是何等模样,难道大哥不期待?哦,我也忘了,大哥虽未成婚,府中却已有不知多少侍妾,自然是不会想的。」
两位唇枪舌剑都带着火气,剩下三位殿下面面相觑,还是三殿下先示弱:「是我冒犯了,还请大哥海涵。」
大殿下冷哼一声:「老三,你平日装得像模像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不舒服着呢!咱们谁也别笑话谁,难道你不担心?」
「不知大哥言下何意,我为何要担心?」
大殿下暗示性极强地往太和殿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位,你不担心?」
别说三殿下,二殿下、四殿下和五殿下都瞬间看了过来――虽然他们不如大殿下和三殿下竞争力强,可谁还没个问鼎天下登上大宝的美梦呢?真要是储君于老大跟老三之间做选择,他们虽然也不服气,却也不能说什么,可若是要从那位温皇后肚皮里出来,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三殿下对温皇后还真没什么敌意,他不知是自己当真对她一见钟情,还是因着自己学父皇的言行举止学魔障了,连父皇喜爱的女郎都一併爱上,总之他对温皇后是怜大于恨,更不如大皇子这般真情实感,哪怕因为温皇后的缘故,母妃至今还被禁足,三殿下仍旧不忍心责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