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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蔺宇阳冷眼瞥他,目光凌冽如冬日寒冰。

他讪笑了一下,「蔺师兄怎得这样倔强,面对师尊有什么不能服软的?」

此时白景轩赌气地起身,「为师何须向你解释?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是为你好。」

蔺宇阳迟滞了一下,低声道:「是。」

贺兰宣此时从水中挽起一方汗巾递给白景轩,「师尊别动怒,我想蔺师兄一定不是有意的。」

白景轩取过汗巾擦拭面部后又扔回水中,随后拂袖而去,一系列动作分明是带着不满。

贺兰宣冲蔺宇阳轻笑了一下,正欲尾随师尊离去,却被后者喊住了。

「等等。」

他顿住了脚步,眼底闪过一丝弧光,堆起笑脸转身道:「师兄有何事?」

「师尊的帕子,为何在你手里?」蔺宇阳直截了当,以审视的眼神问道。

贺兰宣轻笑了一下,「我见这帕子绣纹别致,便壮着胆子跟师尊讨要,没想到他老人家爽快地给我了,当时还令我有些受宠若惊呢。」

说着还掏出绣帕嗅了一下,唇角含笑道:「熏香也别致。」

他一面说,一面抬眸瞥向蔺宇阳,见对方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于是眼神微动,添油加醋道:「蔺师兄若是喜欢,便送给你吧。」

「不必!」蔺宇阳压低了声音,头也不回地与对方擦肩而过。

留下贺兰宣在殿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露出一抹笑容。

连日来,蔺宇阳试图如往常一般与师尊相处,却总是被贺兰宣横插一槓。

照顾师尊起居的事宜几乎全都被其接手了,有了更多时间练功读经,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一日,他准备了许多师尊爱吃的菜餚,想着许久没有下厨,绝不能生疏了,最重要的是,他担心师尊吃惯了贺兰宣的手艺,把他的抛诸脑后。

他满心欢喜地布了一桌,又把白景轩请来,不曾想那贺兰宣竟寸步不离,他心觉碍眼,却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打发此人,只能一面不满,一面为师尊布菜。

岂料白景轩一句话令他顿时僵住了。

「这些琐事,让阿宣做就好了,你只需安心修行即可。」

银筷停在半空。「阿宣?」

平日师尊喊他都是连名带姓,对贺兰宣竟然这样亲昵?

而且,什么叫他安心修行即可?难道师尊当真不需要他了吗?

此时贺兰宣轻巧地接过筷子,笑道:「让我来吧。」

他一瞥面色僵硬的蔺宇阳,一边动作娴熟地布菜,一边道:「在御虚宫时,家师便唤我阿宣,师尊为显宾至如归,便也随家师的称呼了。」

「是吗。」蔺宇阳声音冰冷,收手微微捏起了拳头。

白景轩只顾对付一桌子的好菜,许久没有尝到蔺宇阳的手艺了,竟然有一丝怀念。

他确实觉得自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累徒弟多年来照顾自己从没歇过一日,如今送上门来一个帮手,不用白不用。

至于自家弟子,自然是少做些杂事才好。

最重要的是,蔺宇阳若能多读些经,心平气静些,对免入魔道多有裨益。

于是对其道:「为师让你通读《南华经》,如何了?」

蔺宇阳忍下不满,低声道:「倒背如流。」

白景轩哦了一声,心道看你这模样却不像读进去了,于是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何解?」

只见蔺宇阳蹙眉顿了一下,道:「把不平之事当做命中注定,甘心承受,方才是至高境界。」

白景轩颇为满意,可还没等他发出一声夸讚,就听徒弟又补了一句:「明知是不平事却要忍耐,甚至甘之如饴,这不过是无能之辈的无可奈何,自我消解罢了,我看圣人的境界也不过如此,这经,不读也罢!」

他闻言瞬间变了脸色,正欲训斥,就听得贺兰宣道:「蔺师兄此言差矣。圣人云上善若水,天道对众生自有安排,一味逆天行事,岂非自讨苦吃?修行之人本就该顺应天意,顺势而为。」

蔺宇阳不屑与之辩论,只是冷眼看着白景轩,见其神情分明对贺兰宣的说辞十分赞同,于是心生不满,施礼道:「弟子愚钝,劳师尊费心了。」

说完也不等师尊回话,便自顾离开,连告退之礼也都一併免了。

白景轩心道好小子,一年不见脾气见长,气得把手头的银筷一扔,一隻落在桌案上,另一隻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贺兰宣见状嘴角含笑,附身拾起银筷,道:「师尊莫生气,我这就换一双干净的筷子。」

「不必!」白景轩面露不快地起身离去。

剩下贺兰宣在后头追问道:「那这菜......」

「扔出去餵狗!」

蔺宇阳仍窝着一肚子的火气,独自仰卧于殿顶飞檐的琉璃瓦上,檐角上的骑凤仙人一隻眼睛落了半边黑漆,看起来就像是斜眼盯着他,还颇有些不屑的意味。

他被「盯」得十分不快,赌气地一弹指,气劲直接将骑凤仙人的眼窝砸出一个大窟窿。

檐下正值岗的守殿弟子閒聊着,对话悉数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听说蔺师兄自从出关后就屡次顶撞宗主,奇的是宗主竟然没有责罚他!」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宗主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和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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