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生死离别。
死亡,对他来说,应该早已经麻木了。
为何这个女子的生死,会让他触动?让他疼痛?
玄郎知道,凌灰逃不过这支箭。
这个让他触动的女子,马上就要成为他心底,一道不能愈合的伤。
玄郎闭上眼睛,痛苦不堪。
痛苦的时刻,是那么漫长。
玄郎只觉得自己冷汗淋漓。
也不知过了多久,玄郎突然听到,凌灰絮絮叨叨的声音,竟然又响了起来:“哦哟,这支箭力道不小啊!”
玄郎慌忙睁开眼睛,只看到凌灰,举着手中长剑,而那支射日箭,已经断成两截,落在凌灰身边。
玄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只觉得自己的眼泪,竟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流泪,在玄郎的生命之中,实在太稀少了。
因此他流泪,也把自己吓了一跳。
玄郎哈哈大笑起来。一是笑自己矫情,二是,他真心地觉得高兴。
特别高兴。
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玄郎身边的两个军士,被玄郎的怪异表情惊呆了。
这又哭又笑的,在他们大人的严肃生涯中,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被惊呆的,不止这两个军士,还有萧定南。
他的射日箭,几乎从未落空。
如今,却在一个不知所谓的女子身上,落空了?
萧定南怒目圆瞪,也不犹豫,立刻开弓满弦,接连射出三支射日箭。
三支长箭,带着毁灭之势,追魂之音。
只见这个不知所谓的女子,在三支长箭中间,仿佛翩然起舞。
旋转,跳跃,翻腾。
她的灰色长裙烈烈飘扬,如同盛开的雪莲。
她手中的长剑银光闪闪,寒气森然。
数息之后,凌灰翩然落地,三支射日箭,竟只剩碎屑。
虽正是剑拔弩张之时,但城头的将士,竟忍不住喝起彩来。
凌灰回身向城头将士招招手,好不得意。
萧定南大怒,哇啦哇啦一阵高喊,只见契丹的弓箭手,全部对准凌灰。
这些弓箭手,少说有百来个。
凌灰剑术再高明,也难以一敌百。
况且,凌灰怀中有孤女,身后是手无寸铁的难民。
果然,凌灰显然也感觉不妙。她皱着眉头,撅着嘴,扯着嗓子不满地大叫起来:“人多欺负人少啊?你们怎么这样打仗呢?这哪里有江湖道义呢?……”
战场自然不是江湖。
江湖本来也不是什么温情之地,战场更加是你死我活,胜者为王之地。
什么道义,什么廉耻,不过是君子的一厢情愿。
但这个世界,君子又有多少呢?
即使是君子,也未必能保证,一生一世,不改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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