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之后唐念的手都麻了,他皱着眉头先揉了揉手腕,眼前忽然泻进来了一束光,眼前的红盖头被两根手指缓缓撩开,解钰也同样穿了身绯红的婚服,衬得皮肤更白皙,一头乌黑的长髮仅用玉簪束起,跟流水似的倾泻下来,那双桃花眼在此刻亮的惊人。
他将唐念口中的布解开,然后朝他伸出手。
「我来晚了。」
唐念把手搭了上去,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是够晚的,要不是我抵死不从,已经被那女鬼拉着结了两轮儿婚了。」
两人出了轿,那群轿夫、随行的丫鬟全都消失不见了,只有一匹白马打着响鼻。
「等等。」
唐念折了几张纸人甩了出去,一个充当新郎,另外几个充当丫鬟跟轿夫。
他原本以为只要杀了那新娘,他就能从这里出去。
但是这个想法显然是错的。
只能试试别的办法。
「这样能拖延点时间,蒙着盖头短时间内也不会露馅。」
一切都布置妥当之后唐念才上了马,解钰翻身坐在了他身后,手从他身侧绕了过去拉住缰绳,轻夹马腹。
这是一条有些崎岖的山路,也难怪坐在轿子里的时候那么颠簸。
「你说,咱们这是不是在梦里?」
「嗯。」
解钰坐在后,将唐念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低头看了看他有些泛红的耳尖。
「那怎么才能出去?」唐念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还有这鬼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这种把人困在梦里的本事。」
解钰极有耐心,一个个的解答着问题:「解了梦便能出去,也就是它的心结。这是梦鬼,是鬼门大开的时候从酆都鬼蜮逃出来的,确实是有些棘手。」
「那如果解不了梦呢?」
「长眠不醒。」
唐念嘆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好像摸到了一点规律,但还不能确定,要是按着剧情走,一切就都会顺顺利利的进行下去,一旦你不按剧情,一切就都会土崩瓦解重新回到原点,重新再拜堂成亲。」
解钰眉头皱了皱,那双眼中逐渐有了几分寒意:「它想得美。」
正巧有一树梅花探了过来,解钰随手一折,花瓣簌簌落下,他将折下的花递给了唐念:「不过,要不是它,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你这幅样子。」
唐念咳了一声,耳尖又红了几个度:「我还没问你,我穿成这样是迫不得已,你穿成这样干什么?」
解钰:「这不是为了抢亲吗?」
这人简直越来越像老狐狸了。
两人骑着马,很快就到了那宅子前,里面张灯结彩,十分热闹,金色的囍字贴在正中,里面摆了十几张桌子,那些「宾客」正围聚在一起谈笑閒聊。
此刻看起来仍然是一派和谐。
「走。」解钰拉住唐念的手朝后门走去。
穿过迴廊,前方几个丫鬟经过,解钰立刻拉着唐念躲在了一间房内。
两个离的很近,胸膛紧贴,体温跟心跳的频率都很清晰。
解钰垂着眸,握在他手腕上的手收紧了几分。
等那两个丫鬟逐渐走远唐念才开口问道:「忘了问你,这梦通常要怎么解?」
「全看梦鬼的心情。」解钰说,「这东西可没有固定的解法。」
唐念点了点头,在屋里转了转。
房间里的陈设简单朴素,床、柜、桌椅,桌子上有厚厚一摞的纸,纸张已经泛黄了。
唐念走过去拿起。
「上面都写了什么?」解钰问。
唐念:「情书。」
大概有二十几封,看起来像是个男人的字迹,字体称不上好看,用的词句也稍显幼稚俗套,但一笔一画写得极其规整,而且每一封都能看出写信的人花了不少心思,每一行的首字连在一起都是一句直白露骨的情话。
唐念一一翻看了个遍,收信人都是秋素。
「我收到了一张喜帖,喜帖上的新娘就是这个名字。」唐念说,「那这个写信给她的人是谁?」
他话音刚落,解钰就翻出了一个精緻的小匣子,上面落了锁,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开了,里面放了一隻荷包、一方手帕,还有一封封的信笺。
这些信里的字体很娟秀,收信人都是许逢春。
第二个人的名字。
与此同时,只听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再次响起,唐念透过窗户看出去,就见那个假新郎已经到了,被一左一右搀扶着,送往了正堂。
不多时。
「一拜天地——」
那人吊着嗓子喊。
外头已经开始拜堂了。
一阵阴风吹过,桌上还未收起的信笺被吹落了一地。
浓重的阴气瞬间笼罩。
两扇柜门「砰」的打开,一道红影猛地朝二人扑了过来。
这鬼也穿了一身新郎装,脸色黑青,舌头伸的老长,脖子上还缠着一根麻绳。
解钰眼中闪过一抹冷意,还未上前就被唐念拉住了。
「我来,留口气。」
解钰顿住脚步。
唐念动作干净利落的甩出了一道黄符,符贴在它额头上的一瞬间,那鬼新郎眼光的凶光逐渐褪去,变得木讷僵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解钰这时的眼中只有冷意。
「叫什么?」
「许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