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丸保持了沉默,战况最紧张的时候,因为压力或者别的原因,付丧神与人类的衝突不断加剧,最后时政内部研究出了付丧神们「感情」的临界点,如果最大值超过那个界限的话,会被认为是危险且不可控的。

这个说法只是模糊地在为时政工作的付丧神小群体内流传,没有确切的肯定,他们只能紧张而不安地定期接受「心理疏导」,在听到极尽挑衅的话时儘量压制自己的情绪。

不过就算是前往次数最多的兄长,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结论。

「算了,无所谓啦,」髭切得不到答案也不太在意,只是伸长手摸摸弟弟的头和脸,「反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髭切殿下和膝丸殿下到本丸的时间很久了吗?」胁差今晚听到了许多平时不会谈论的话题,难免被勾起一点好奇心,时政的人基本不会出现在本丸中,审神者也不会主动提起时政的事。

「很久啦,」髭切痛快地回答,「刚成立不久的时候我们就来了。」

「五个月,」膝丸确切地说,他还记得刚到这里时是初夏,一转眼本丸里的叶子都落下了,想必很快就会迎来第一场雪,「相比于你们确实来得很早了。」

「只有五个月?」髭切惊讶地问,「我觉得好久了呢,还以为比在时政的时间都要长了。 」

「我觉得很快,」膝丸想了想,总觉得兄长消化不良的事就像是发生在几周前一样,「但确实度过了五个月的时间。」

「那个时候弟弟还是个冒失鬼,对审神者也随便拔刀,」髭切愉快地说,「幸好被挡住了。」

「兄长!」

胁差稍稍睁大了眼睛,就连太郎太刀也抬眼看向这边,一副想听详细过程的样子。

「……我只是试探一下他。」膝丸底气不足地解释,现在想想自己的行动还真的有些危险。

要是笑面不在,自己当场被京墨按倒打一顿的话当时可能会直接碎刀吧。

等等,当时这种想法是怎么搞的,就好像现在有什么变化一样。

……的确是有什么变化。

兄长今天挨打以后自己竟然只有『支开了别人的京墨还是很体贴的』这样的想法,换任何一个人这么做自己大概都会拔刀斩了这个敢于侮辱源氏重宝的人吧。

膝丸陷入了沉思,手上的动作倒是没停。

髭切抬眼看了看他,微笑着对胁差和大太刀说:「我们刚到本丸的时候,笑面的头髮每天都是披下来的哦,清光还很能吃醋呢……」

一期一振跟在审神者的身后,猜测他会吩咐自己做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被前方单薄的背影吸引了注意力,已经是冬季,但是那件黑衣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御寒的功能,只是柔软地贴在少年纤瘦的身体上。

他稍犹豫了一下,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对方肩头。

少年审神者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继续向前走,直到走出后院的篱笆门才停下脚步。

「主人,您有什么吩咐吗?」太刀也站在原地,打量了一番周围后以护卫的姿态立在审神者身边。

「一期一振,外出了这么久,会担心弟弟们吗?」审神者从地上拾起一枝枯枝问。

等了一路却得到的是不相干的问题,一期一振有点迷惑,不过还是很诚实地回答:「稍微有一些,虽然知道弟弟们都能照顾好自己,但还是很想见他们。」

「结束之后,我会把你们送回来的时候,」审神者笑了笑,「你和你的兄弟们,都是在不同时间被打造出来的,但比起类似的三条家,好像关係更加紧密。」

「这是因为弟弟们都是短刀,所以总想要多关心一些,」太刀回答,「这是作为兄长的责任。」

「只是责任吗?」

「……您的意思是?」太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反问。

「就算不是兄长,看到小孩子的时候也是很喜欢的吧?」审神者将枯枝在手中转了几转,「毕竟我已经体会到了。」

「那是……」一期一振有些赧然。

「如果我还是原本的样子,不,就连现在这种外貌,你也不会担心到整夜都在鸟居前守候吧,」审神者饶有兴味地说,「毕竟你显现以来就很少与我交谈,但却愿意陪着幼年的我胡闹。」

「不,并没有对您不满的意思,只是……」太刀欲言又止,羞愧地低下头去。

只是幼年的审神者完全不会让他联想起「主人」这个事实,可以毫无顾忌地亲近而不用担心罢了。

「看起来是成年的样子会给你多余的压力,可有些话只能由这样的我来说,」审神者瞭然地笑了笑,「你刚才说『刀只需要跟着主人的步调走』,我觉得这种想法不好。」

「……请您指正。」太刀肃颜回答。

「刀只是刀,人只是人,诚然是由人来挥动刀,但并不代表你只能服从,膝丸不就拒绝了不认可的人吗,」审神者不再看着太刀的脸,「自古以来,刀和它的使用者之间就是一种博弈的关係,何况是现在的你呢?」

「我们只是主人意志的体现,」一期一振沉默了一会回答,「膝丸殿下是源氏重宝,自然有选择主人的权利,与我是不一样的。」

被磨短、更换配饰、烧毁、再刃。

虽然不知道在大火中失去了什么,然而他已经不想再追究了,只需要接受历代主人的命令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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