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司令部旗语号令,朱彪的号兵吹响反衝锋号。接着朱彪左右两旁宽大的野地上,钻出千百人,象潮水一样倾泻下去了,整个山上,是杀声枪声和衝锋号声。
张生泰没有变换阵地,立即行超越射击。朱彪团正面的敌人向后退了,张生泰指挥他的机关枪,行拦阻射击。全线红军都向敌人反突击,好象冬夜的野火一样,燃烧了整个战场。
国民觉军队全线退却了,双方的枪声渐渐稀少,红军一面射击,一面喊:“缴枪!缴枪!”
在小村被敌人包围了一个多钟头的部队,趁着山上反击下来,他们也来个猛衝,那些白军,看到主力溃退了,也无心恋战,落荒而逃。
张生泰看到再不能行拦阻射击了,带起部队立即前进,在前进中看到前面不断押俘回去,他们拼命去赶队,到了河边,看到了朱彪。朱彪指着他旁边的十几箱机关枪子弹愉快而激动地向他说:
“张连长,给你们。”张生泰很高兴地领了子弹,跟着部队追了一阵子,也和全军所有的人一样,实在没有气力再追了,就地休息一下,便随大队回宿营地了。
战斗结束了,第一件事是检查人员武器。检查的结果,有的旧枪换了新的汉阳枪,旧布毯换了新军毯,有的伤了,有的亡了,有的失踪了,有的失了东西……
司令部检查人数,没有见到何云生,冯进文问另一个司号员说:“云生哪里去了?”
“恐怕跟伙食担子走了。”
“不会。”冯进文说:“你看他哪次打仗跟伙食担子走的?”他又皱一下眉头,自言自语地说:“究竟哪里去了?如果是跟别的部队,现在战斗结束很久了,也该回来了。”
通信员眼睛恍恍惚惚,心神不定地说:“恐怕糟了,今早晨我醒来的时候,外面在打枪,我一面拿枪一面叫他推他,他睁开眼睛看了我一下,我以为他醒了,就没有等他,我出门的时候,敌人离我不过几十步,恐怕等他慢慢出来的时候,敌人也到了。”
“糟了!”
冯进文也深深惋惜地说:“好聪明的孩子,他有时到我桌前看地图,问东问西,还分析军事行动哩!”
管理员带着伙食担子,走过来。冯进文问道:
“伙食担子都来了?”
“是。”
“见到云生吗?”
“没有。’
“云生没有回来?”
“没有。不知道哪里去了。好,你带起伙食担下村里煮饭,煮好送上来。”
炊事员都回原来的驻地,朱福德进门的时候,听到内房里面有微微的鼾声,他有点惊奇地说:“怎么还有人在酣睡呢?”
“老百姓的小孩子。”朱福德的同伴说。
“不一定,老百姓都跑到山上去了。”
他们一面说一面经过堂屋向侧房去,忽然惊惶地叫道:“唉呀?”
发鼾声的人,并不是老百姓的小孩,正是何云生侧睡在一块小门板上,面向墙壁,包袱枕头。一支小手盖在平卧着的小脸上。旁边小桌上,放着两把伞,两个干粮袋,地下有几张没有折好的毯子,还有一些零碎,都属于军用品,
他们一面叫,一面走到小孩身前,翻过来一看,又惊又笑地说:
“呵!就是你呀!”随即大叫,向还在外房的战友报信,“就是云生。”
“呵!云生!”外面好几个人都叫起来,“好些人都在打听你呀!”
“起来!起来!”大家都进去叫他,
何云生那睡眠不足的眼睛张开了,他们把他扯起来坐着,他朦朦胧胧地看了一眼,晤了一声,用手背去揉眼睛,好象不愿醒来的样子。
“你还不醒,我们打了大胜仗了!”
何云生打一个哈欠,带着一点怒气地说:
“造谣!”
他只说了一句,又倒下了,人们又把他拉起来。
“谁造谣?”
“你到后山上去看看俘虏兵!”
他又张开眼睛,似乎清醒了一点。
“真的吗?”
“还有假的!”
冯进文把胜利的消息说一遍,问他:“你没有听到响枪吗?”
“我好象是听到的,我听到机关枪声,大炮声,以为是在仙梅打仗呢!我和营长站在工事上,散兵壕里架了好多机关枪,对着敌人打,敌人的大炮打来,我把头斜一下躲开了。这时候飞机来了,飞得只有丈把高,伸出一个长手到地下捉人,张生泰用马刀砍掉他一隻手,飞机就走了。”人们捧腹大笑起来。
云生在他们的笑声中觉得更加惭愧,他从来没有不参加的战斗,这一次却背了乌龟。同时他觉得侥倖,没有被敌人捉去。
“看俘虏去!看看俘虏去!”
房子里依然有残余的笑声。
整理队伍的时候,有人向朱彪报告,说桂森不见了。朱彪当即命令寻找,山前山后都找不见。恰巧杜崇惠又来了。他说:“怎么样,怎么样?我叫你们清理掉,你们不听,投降敌人了吧!叛变了吧!”
朱彪说:“不会的,我刚才了解过,这两天他的身体不大好,昨晚行军可能掉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