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要到定沙县去定居?」商人惊奇道,「莫非您到咱们定沙县教书?那儿连童生都没几个,您要开学堂,只怕也招不到人。」

「这倒不急,没有童生也可以慢慢培养出来。对了,咱们定沙都有什么特产啊?」安以农好奇地问。

「那咱们定沙的好东西可多了,别的不说,就是瓜果都比别的地方的甜,牛羊也比别的地方的壮。」

商人说到这个就兴奋:「我们本地的葡萄可大可甜,吃一粒,甜一天。还有家里的笨牛,黑毛短角,不善耕种,但是肉特别香特别细嫩。」

「就是可惜啊,这知县不懂,只说不让随便买卖牛,也不管是耕种的牛还是养了吃肉的牛,所以也没人养。

「好在养羊没有这样的限制,我们这里的羊也好,肉不腥臊。」

从甜如蜜的瓜果,到本地特产的牲畜,再到荒漠中特别的植被,商人说了很多。

虽然定沙县很穷,可用的田地少,水资源还匮乏,常住人口甚至不到五千户,但在商人的眼里,最美还是家乡。那一草一木,都蕴含着定沙人对家乡深深的感情。

商人的话安以农是相信的,西北好东西可多了,可惜就是交通不发达,等东西运出来,都烂了坏了。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一是修路,二么,就是进行深加工,最好加工出来的产品能保存一年半载的,比如果干牛肉干葡萄酒什么的。

第三是拿到买卖许可,比如牛肉这种受到限制的产品。

还有第四个,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就是打出名气,要广而告之。

「不是说来了新的知县吗,说不准他能允许买卖牛呢?」

「嗨,知县允许有什么用?上头不允许。」商人嘿了一声,「我是不指望新的知县了,反正啊,待不了一年半载就得回去。」

来这的知县多是被贬谪来的,来了不是整日哀嘆自己的命运,就是想方设法回繁华中原去。难得有那么两个想要好好治理的,对着定沙县这种环境也是无计可施。

这日子久了,老百姓已经不指望父母官了。

他们说得热火朝天,一直到天黑才各自回去。

商人坐在凳子上剔牙,一边说:「我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今天遇上的这位却让人看不懂,要说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看那通身的气派,不像。要说是富贵窝里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对咱们都没有架子。看不透,看不透。」

他妻子正整理床铺:「你看透了也没用,他是士族,咱们呢,商贾。他说两句好话,你还真就当朋友了?」

「话不是这么说,」商人说,「一个人是看得起咱还是看不起咱,我一眼就看明白。」

闻言,商人妻子直起腰,对着丈夫没好气道:「这话你别和咱们女儿说,回头她当真了看我不闹你。就这一个女儿,我可舍不得她给人做妾。」

「看看,你怎么还想到那儿去了?行了,我不会和女儿乱说的。」

商人屋子的灯熄灭了,安以农屋子的灯却还亮着,他在信上写了商人的事,并且说自己听着听着,心里不悬了,反而觉得那里大有可为。

既然定沙县的气候不适合耕种娇贵的作物,那他们可以种植一些不娇贵的作物啊,比如牧草、高粱、大豆……而那据说特别甜的瓜果,也可以找机会做成果干和罐头。

安以农还提到了一种橡胶草,在他记忆中,西北就有这种草,可以製作出橡胶来,有了橡胶,蒸馏器、罐头都可以安排上了。

此外,定沙县在两国边界,如果能设立互市,互通有无,绝对是利大于弊,两边的日子都会好过起来。但是这种事朝廷要考虑很久,不知道能不能申请下来。

商人就像水,水太多,形成水涝,水枯竭,又变得贫瘠,只有数量恰好的流动的活水可以带来生机。

如果他真的把互市申请下来,谁来主持互市呢?又应该打造怎么样的重点产品?

他写了整整三页,说着自己的想法、理想状态、可能遇到的麻烦,一直到外头打更人敲着梆子经过才停笔。

「劳烦你交给他。」信纸折好之后就放在了桌面上。

一隻信鸽飞过来叼起它,眨眼就飞远了。

信件很快到了顾正中的手上,他此刻正在距离定沙县不远处的一处荒漠,头顶乌云遮挡着圆月,枯木如鬼影一般扭曲,头戴动物头骨的外族祭司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毒虫爬了一地。

「之前活埋人那个万人坑清理了。」顾正中一边打开信纸一边吩咐下属。

他身边的影子便无声无息退下。

「先生,启信安好……」点点萤光飘动,为他照亮信纸,顾正中一字一句看着,仿佛能看到那人坐在灯光下,一笔一划写信的样子。

他眼中带起笑意,表情也变得温柔。

清风像是情人亲昵的吻,吹散了遮蔽月亮的乌云。

光洁明亮的月亮挂在空中,银子一般的光洒落在苍茫的荒漠上。沙子无声流动,一点点吞没这个意欲诅咒中原土地,製造瘟疫的祭司。

「异族人,你越界了,这里不是你的领地。」月光下突然出现一隻巨大的白色骆驼,骆驼全身都散发着光,眼睛像是两粒宝石,美丽又神秘莫测。

顾正中收起信,也敛了笑:「那又如何?」

白色骆驼身体拉长变形,变作蒙着头纱的异域美人:「为了一个人类,你要得罪多少人?这样四处与人为敌,实为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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