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尘芜的心又不由得软了。

她走过去,用干燥的巾帕帮他擦干湿发。

期间少年不自在地躲了躲,小声说了句「徒儿头上湿」。见师尊没有搭话,便也不敢再言语。

替少年擦干了湿发,白尘芜垂眸,发觉少年苍白的脸颊上果然现出了两坨不自然的榴红。

少年的身子骨一直很弱,即便白尘芜一直细心调养着,也只将他调养到了普通人的水平。与宗门的其他弟子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每次受了凉,总是要病些日子。

更何况这一次他不仅淋了雨,还是在身子正虚的时候。

想到这里,白尘芜拿出随身携带的锦囊,从里面取出一颗灵药。

少年看到灵药,却死命摇了摇头不肯服下:「师尊,徒儿没事。」

白尘芜见到少年的反应,便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无非是这灵药太贵重,而他家师尊又太穷。

白尘芜再一次被徒弟瞧不起了,可她却没法反驳。

按说白尘芜是仙门长老,平日的吃穿用度自然都是宗派内最好的。

事实虽然确实如此,可那衣食无忧的逍遥日子,仅限于在她捡回莫清欢之前。

莫清欢被白尘芜捡回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再加上身体本就虚弱,可以说大半身子都已经入了鬼门关。

救他性命,自然需要不少灵丹妙药。

而这部分花销,是需要白尘芜自己支出的。

虽说许多仙门长老门下弟子众多,也从未出现过在钱财上捉襟见肘的情况。可白尘芜是个穿越者,还是个仙法废柴。

为了身份不露破绽,也为了自己的小命,那些可以赚外快的降妖除魔的委託,她几乎从不参与,自然也就没有了进项。

于是那些年为了给莫清欢续命,白尘芜几乎将洞府内值钱的物品摆件偷偷拿去尘世当了个干净。最艰难的时候,险些连自己的衣袍裤子都当了。

对那些宝贝,白尘芜倒没觉得有多心疼,也从不会刻意和年少的莫清欢说起这些。更何况她觉得那些东西原本也不是她得来的,与其坐享其成,倒不如拿来救人更加有意义。

莫清欢小的时候并不清楚师尊做的这些事情,直到他渐渐长大……

洞府也已经空了。

他只来得及拦下师尊,没将裤子当了。

自那之后,少年便越发节俭,小小年纪就成了个勤俭持家的好手。

后来两人闹掰之后,有一段时间,白尘芜还会经常在洞府里发现一些她早就当出去了的东西。

大抵是莫清欢不愿欠她的情,所以才将那些东西一样样地赎了回来。

而那时的白尘芜虽然又穷又弱,但骨气还是有的。

于是莫清欢偷偷送来什么,她便原样丢出去。不管是何等名贵之物,眼睛都不眨一下。

于是那段时间,宗门里盛传:尘芜长老因为徒弟叛逃的事情,受了太大打击,疯了。

这事的动静闹得颇有些大,几乎惊动了整个修仙界。以至于隔三差五的,就有不知哪里冒出的高人,带来各种名贵药材,要来给她治、病……

啊,又扯远了。

其实这些年,白尘芜一直都在尽力避免自己去想起那些与莫清欢的陈年旧事。

然而如今,或许是自己重生了的缘故,很多已经被她刻意淡忘的糟心事,又一件一件在脑海中变得鲜明清晰起来。

白尘芜被那些回忆扰得越发烦躁,干脆迅速捏了一下少年的下颚,将那一粒灵药塞入了他的口中。

少年愣了一下,一双清澈的眸子呆呆看着她。薄薄的腮边微微鼓起,样子颇有些傻。

「为师给你的便是心甘情愿给你的,不需你有所报答,也不需你他日偿还……」白尘芜说到这里,想起自己那段日子被治病的「高人」支配的恐惧,又气不过,「即便你他日还了,为师也会全丢出去,记住了?」

不知是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还是眼神过于冰冷。总之,少年被吓到了,噗通一下跪在她的面前:「师尊,徒儿知错了。」

少年这一下跪的太急,白尘芜都听到了他骨骼与地面碰撞的闷响。那声音,光听着都觉得疼。

呵,为师倾家荡产给你调理身子,就是让你这般糟践的么?

白尘芜心中烦躁不已:「你到底还要再跪多少次?!」

地上的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道:「等师尊什么时候消气了,原谅了徒儿......」

白尘芜再次被气得没话说。

这回答,简直绝了。

你拒绝我背叛我捅死我,还要我原谅你?我之所以没有在发觉自己重生回来之后就一掌拍死你这孽徒,还不是因为……

因为我打不过你么!

「那你倒是说说,为师为何要生气?」白尘芜猛吸口气,怒极反笑。

这事情,看来今日必是要掰扯清楚了才行的。

白尘芜原本以为莫清欢也是这个意思,没成想她的话音刚落,少年的脸就吓得煞白。

少年将头埋在地上,声音发着颤:「徒儿......徒儿轻浮放浪,酒后失态勾引师尊。师尊不论如何罚徒儿,徒儿都认,只求师尊莫要厌弃徒儿……」

白尘芜:「???」

徒弟酒后失态勾引师尊?

不该是师尊酒后失态吃了徒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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